天穹如墨,血月高悬。
十方高崖攒聚而起,呈合围之势将熔岩翻卷的焰狱包裹,仿佛即将撕裂夜空的恶鬼。
绯红清辉下,一道流光坠落天际。
鹫鸦惊起,四野寒风乍动,竟应景般纷扬扬飘起了大雪。
翡寒衣冻得打颤,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却还是以剑强撑,踉跄来到崖边站定。
崖下三千丈,是翻滚升腾的血海业焰;更深处,是整个修界为之忌惮的十方魔狱——传闻那下面封了十万妖魔无尽厄难,凡是坠入其间,必定尸骨无存。
他没等多久。
雪片消融即将浸透外袍时,利刃破空声由远及近。微微仰首,但见万钧光华划破夜幕、逼面而来!
来人盛怒之下,剑锋直指翡寒衣眉心;后者则不闪不避,仰首迎上——
被刺中的一瞬,对方骤然收势,散去灵力。
“……为什么?!!”
少年咬牙切齿发出诘问,向来清丽的嗓音沙哑破碎,甚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翡寒衣随手一抹眉心,苍白指腹顷刻染上鲜血,突兀灼目。
他麻木看了一会,又抬眸望去。
来人年岁不过十八,被一身紫衣银裘衬得唇红齿白、乌发雪肤,像个不染尘埃的矜贵公子;一双桃花眼波光澄澈,映出翡寒衣满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倒衬得二人反差甚大,犹似云泥。
——这便是他倾尽心血栽培护持的弟子。
按照剧情,本就该此人来终结他的一生。
翡寒衣原以为自己会心痛难过,可如今被剑指灵台这一刻,他心中却平静轻松,甚至如释重负。
二十余载煎熬……终于到这一天了。
萧泽玉冷冷盯着他,朗声宣判:“太玄逆徒翡照月,弑师叛门、堕魔逆道、作恶多端!獬豸殿敕令诛魔,判尔以身躯神魂永镇魔狱!”
少年顿了顿,由衣襟抽出枚巴掌大小的金叶令牌:“……吾今持‘錾魔令’行刑,你还有什么遗言?”
翡寒衣定定看他几息,忽道:“那就劳烦泽玉君,将‘翡照月’彻底由这世间抹去罢。。”
事到如今,他早已毫无留恋,亦不愿再与这世界有丝毫关联。
萧泽玉被他盯得不甚自在,沉着脸别开视线:“……不必你提,我亦会这样做。”
意料之中的回答。
见他这般,翡寒衣轻哂,话锋一转。
“泽玉君独身追来,是觉得而今的我非你对手,还是笃定我不会反抗?”
未料想他会提及此事,萧泽玉讶异回眸:“你——”
话未出口,四野狂风骤起!
赤玄业火卷着化了又凝的雪片升腾肆虐,翡寒衣几乎瞧不出底色的外袍也被鼓动,疯狂撕扯着那副消瘦身躯,像只即将刚扑身火海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