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死,”楚辉说道,“四岁的人啊,什么都不懂。”
楚辉回答栗思齐时,脸上挂着笑容。
栗思齐家内部,一旦爆发做饭矛盾,全靠午饭各自出去吃,在晚饭归家时,又再度和谐。
喝水不足以解酒,游鸿钰混着最后一丝昏沉,终于等到栗思齐说,吃饭,好哇!
邱叙也发来语音:“到家了。我爸爸允许我明天出来,条件是早上用我那辆车运年货。”
声音莫名其妙地黏黏糊糊,游鸿钰听到“条件”,直发笑。跟老子谈条件。
游鸿钰收回笑,用并不夹的正常声音回语音:“那咱们下午碰头。”
邱叙答应时,楚辉也发来吃饭位置。
那真是太好了!游鸿钰这样想着,她空掌拍向手机,从沙发站起,去草草冲澡。
爬起床铺,抬头,忽然观察手表时间。
哦,这里是爷奶家。这阵子又住老别墅又住福安里,经常分不清。有点昏沉,可能是因为酒。
再看眼窗外。
是冬季凌晨,天色有蓝色和绿色的混合。
楼下隐传来,环卫工人清扫路面的声音。
寺庙开放是六点半,然而雪越来越大,爷奶家里的电视,不知被谁打开。
清晨,爷奶家里,姨妈一家先来了。姨妈的孩子,游识酉,正和往日一样,朝别人眯起笑眼,在她要上去拥抱小酉时,小酉却表情空漠,好像不认识她。游鸿钰心道,真奇怪。很快,爷爷从身后经过,抱灯笼来。
奶杏色客厅窗帘两边,左五六个红橘粉花的球型灯笼间夹着一个“寿”,右三个正红中间有一个葫芦纹样,“福”下是“禄”。是不对称的。
他们直呼着,好看。
游鸿钰在最后,正收回冬衣肩袖,抬灯笼造成的堆积。
奶奶再去拾案桌上的餐果、蜜饯和小蛋糕,正对齐,再放红方细纹餐巾。游锋询问道,今天还有哪些人来,要切几例分水果。
这时,客厅早已不见游鸿钰身影。
太奶如一头庞大的乌龟,开始在家中踱步。彷佛视察他们的工作。
拐杖头铎、铎、铎地,轻轻丈量每块瓷砖。
每一步都在敲击,敲击着,游鸿钰的心脏。
太奶房间前的黑暗里,撬锁卡片、细长贴片滑锁舌,声音太响。
摸出不知哪搞来的两根纠缠铁丝。捅进转的同时大拇指按下门把最靠锁头那段,咔一声,经典的声音!门开了。把两条经典款细铁丝塞回兜。
太奶铎拐杖即将经过走廊,她轻掩房门。太奶孟利的眼睛还如锋芒在背,不过,这里是走廊客厅的盲区。
太奶的房间,也许有一把——
祖宗,也就是太奶母亲,当年行涉深山老楚、行军轨迹犹如龙蛇、吃巴山饭时腰上别的那一把。不是背上背的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