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神色如常,站起身,朝着沈黛走过来。温朔把手伸过来。沈黛以为温朔伸手是来抓取他手中的玉印来看,没想到温朔抓起的是他被火烫伤了的、沾了口水的那只手。温朔指间飞出一条光带,像是小蛇一般包缠住沈黛的手指,刹那间,光带收紧,与光带一同消失的是沈黛手指上的烫伤。
心疼你的小徒弟迫不及待给他治伤是吧?
温朔转过身,抓来瓜蒂印,蹲下来,与沈黛平视,黑如点漆的双眸中闪烁着碎光。
温朔道:“我曾对安乐公说过,沈远山是我的故人。我也曾对远山说过,他是我的朋友。故人也好,朋友也罢,因为我的自以为是,远山好像找不到自己的人生了。对于远山来说,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他在这里,并且正拼了命想要过好未来的人生。”
沈黛觉得读书多的人肚子里长满了沟沟坎坎,一句简单的话总是要加无数个前缀,绕来绕去,不够坦率,不听到最后一句,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最肚子疼的是——有时候就算听到最后,也不一定能听明白。比如现在,他就不知道温朔为什么扯到沈黛头上。他在搞毛?
温朔嗓音柔和而平静道:“如果你再问我一次,我和远山是什么关系,我已经有了答案。远山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在这里,我想陪着他,他是我的神明我的道。可我也不想束缚于他,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我这人守旧迂腐。我和天回尚不是师徒,可在我心里,是已有了半段师徒情谊。”温朔将南瓜蒂印交到沈黛手心,“只偏心你这一次。让你苦恼了。真的很抱歉。以后我改。”
温朔说的前半截话像是蜜,甜的,做的事却戳人心窝,他还是铁了心要把瓜蒂印送给刘天回,竟然为“只偏心你这一次”而道歉!偏心刘天回了就是偏心刘天回了!
老人说,偏心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老人吃的盐比年轻人吃的米还多,肯定不会错!
我讨厌你偏心刘天回!
咚咚咚——
入夜后的第一更鼓响起来。
咚咚咚——
第二更鼓几乎没有停顿地响起来。
温朔说:“走吧,该去燃长明灯了。”
温朔说完,朝沈黛伸出手来。沈黛把嘴巴拱起来活像是只鸡屁股,还扭来扭去表达不满,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抓住温朔的手,随温朔一起离开屋子。
温朔和沈黛经过藏书楼前的小径和门洞,拐进有荷花池的院子。巍巍高墙将书楼和水榭隔在遥遥相望的两端。墙是用巨石砌起来的,又高又厚又坚硬,在书院里算是独树一帜。
温朔拉着沈黛穿过那堵墙的时候,解释说:“石墙可以防火。”说完这句话,书院最西面亮堂堂的水榭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三更鼓响起,一洼荷塘边站满了眉心点朱砂戴冠的一众了了书院的学子。
沈黛遥望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