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铜镜里的自己前,他是信任温朔的。在见到铜镜里的自己后,他更加相信温朔,以及明白了他对他所谓的“善意”从何而来。他原本就觉得,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他人好。温朔太好了,好到他痛苦煎熬,好到他差点迷途。现在他总算明白了,的确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因为这个好是因为其他人。
信任是一回事,想不想见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还有找温朔的必要吗?
不——
沈黛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就算温朔不出现,曹云也不会伤害他。他们在通过某些仪式,捏碎他沈黛,唤醒镜子里的那个陌生人。
沈黛心旌摇曳,体内像是有无穷的力量爆裂。他从未感觉自己掌握那么多力量,也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利用那么多厉害的人。
更加从未——
感觉自己如此厌恶这个人世。
他们凭什么!
他们没资格!
他们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人!
沈黛道:“我被人从身体里抽出魂魄。在这个书院,我能叫出名字的只有你一个,说过话的也只有你一个,知道住处的更只有你一个。”
“动手打过的也只有我一个。”刘斗忿忿嘟囔,又极快地接上,“是你的仇家找上门吗?”
沈黛说:“是个女人。”
刘斗笑道:“你小小年纪就欠下这种恨不得杀了你的风流债吗?”
沈黛道:“冤无头,债无主。他人欠债,我来还债。”
刘斗斯哈一声,“这么惨的吗?要不要我让焦二把那个人杀了?那个女人是谁?”
沈黛道:“不,一点都不惨。相反,比我原来设想得更容易些。像戏台上的戏子,台上发生的事都是假的,是他人和我自己编出来的。唱戏而已,很容易的。原本,是有些麻烦,我是有一点——”
“——动心的。”沈黛无声将后面的字咽下肚子。
刘斗道:“我看不透你。你的话表面听起来好像很决绝洒脱,可就是给人一种感觉,你好像——很不甘心、很疯怒愤怒。”
沈黛道:“因为我要走一条被自己都看不起的道路。去假扮他人,去偷窃属于他的东西。不过没关系。我活到现在一贯如此。不被世人鄙夷,我怎么能苟延残喘至今?”
刘斗露出迷茫之色,抓耳挠腮,试图理解沈黛的未竟之言,失败,不再纠结地转而道:“你的意思,是不用杀那个女人咯?那你要我做什么?”
沈黛转头看向亮堂堂的屋外,“借我一把伞。背着我,去找那个女人,完成她没能做完的事。”
刘斗道:“这个好说。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