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荆寒屿也知道,他是故意那么做,用血和疼痛刺激自己,对付怪物的只能是怪物。他有他必须做的事,警方表彰他当机立断,这阵子来探望他的人就没断过。但他知道,自己切切实实吓着荆寒屿了,他的荆哥很生气,但看着他狰狞的伤,又不忍心责备他,每天还要憋着一肚子气,尽可能温柔地照顾他。现在他快好了,荆寒屿就懒得再憋了。荆寒屿将他摁在床尾,卡住他那只伤手的手腕,“我的小狗从小就不乖,我以后不想再尊重他了。”荆寒屿的气息是热的,和医院浓烈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雁椿很贪婪地嗅了嗅,胸膛忽然变得很柔软很满胀。“我错了。”他很诚恳地说。但他眼里泛着水光,明明不委屈,也带着点委屈的意思。看在荆寒屿眼里就是在讨好,在撒娇。“你很会认错,但从来不改。”荆寒屿有些恼,他能板着脸恐吓雁椿,但对雁椿又是真的没办法。雁椿用好着的手勾住他的脖子,“我改,我都听你的。”荆寒屿眉间皱得更紧了。这句话显然没有取悦到他,雁椿知道是这个效果。“我总想把你当做真正的小狗,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不可以违背我。”荆寒屿近乎苦恼,“但是我没办法真的那么做,雁椿,你明白吗?”雁椿摸着荆寒屿的脸。他当然知道。荆寒屿从来没有不尊重他,荆寒屿一直是最尊重他的人。当爱到极点,尊重就成了本能。“我明白。”雁椿将伤手挣脱出来,放到荆寒屿嘴边,“它有点痛,你亲它一下。”隔着纱布,并不能真正亲到,荆寒屿亲的时候,一直看着雁椿的眼睛。“今后只有你才能让我痛。”雁椿轻声说:“也只有你能治好我的痛。你锁着我,只要你不放开我,我就永远是你的。”荆寒屿闭上眼,眼睑极轻地颤动。睁开眼时,他愤愤咬伤雁椿的脸,看上去凶悍,动作却极轻,“我也是你的。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已经给我戴上锁链了。”雁椿出院前夕,叶究又来看他,不情不愿地说支队和学院考虑到他四年来没有休过一个长假,这次给他放个假,好好调养一下。雁椿哭笑不得。叶究说完还叮嘱,说他仍是支队的人,不能休完假就跑了,首都和寰城都不行,还得回骊海。雁椿应道:“好好好。”他本来也没打算去首都,言叔问过他在基层锻炼够了,要不要回到调查中心。他拒绝了,骊海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孟局不是因为心理研究队伍不如邻市而郁闷吗,市局总结经验教训,反思了过去不重视心理的问题,跟他谈过几次,他打算留下来组建一支不输邻市的专家队伍。至于组建好了之后的打算,那就是将来的事了。将来的事,就交给将来。万尘一的案子横跨十年,牵扯众多,首都成立了专案组,彻底结案还需要时间。雁椿没再去见万尘一,出院之后在家休息了几天,和荆寒屿一同去了寰城。寰城近来比骊海热闹得多。荆彩芝一蹶不振,她的派系几乎溃散。荆重言站出来主持工作,但已经无意再揽大权。两个风光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的人,双双离开权力中心。索尚集团在荆重言和荆彩芝手上走向鼎盛,鼎盛之后却是风雨飘摇。商场残酷,许多人败在他们手上,不夸张讲,他们树敌无数,那些眼睛全都盯着他们,等着索尚倒塌的一天。但荆寒屿却撑起了索尚的天。索尚权力洗牌,不仅没有倒,反而开始在科技领域开疆拓土。几个月前,李斌奇是所有人眼中的弃儿,此时却摇身一变,总管索尚的传统业务。当初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和荆寒屿联手时,他想的只是全身而退,不再充当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但当自己成为掌权的人,心态就又不一样了。这担子是荆寒屿丢给他的,要他把索尚稳住,他临危受命,干得倒也不赖。不过荆寒屿要给他更多的任务,他就有点吃不消了。“饶了我吧荆总。”李斌奇笑着投降,“我都一个月没回过我的咖啡店了。”李江炀在一旁搭腔,“就是,我们都成资本家的驴了,打工好累啊!”俩姓李的成了一对难兄难弟,天天被荆寒屿压榨,嘴上虽然抱怨,但心里其实没有任何不满。阴云散去,现在的生活是有奔头的。荆寒屿呛他俩,“你们不是资本家?”若要说进取心,荆寒屿的进取心还不如李江炀和李斌奇,他始终被命运拖拽着去争取权力,到现在,他扛着很多人的希冀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