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寒屿轻轻揉捏他的后颈,又拿来纸巾,擦了擦他湿漉的嘴角。他们在车里坐了会儿,等那些沸腾的情绪平复。荆寒屿看一眼时间,“我送你进去。”安检口排着一长串人,有一般旅行的,也有流泪送别的。和他们相比,荆寒屿和雁椿倒是正常得多。临到进安检,雁椿说:“我处理完那边的事就回来。”荆寒屿却说:“不要着急,我抽空去看你。”雁椿扯住荆寒屿的衬衣,抬头很轻地吻了下,这才匆匆走向安检口。支队的车早就等在机场,雁椿一下飞机,直接被拉到了命案现场。路上他已经看过痕检师和法医拍的照片,来接他的队员也给他说了目前掌握的情况。他了解得越多,身体里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当初他在淡文身上捕捉到的感觉很可能没有错,淡文背后确实有一个唆使者,利用淡文、“改造”淡文,在淡文被投入监狱之后,又寻找到了新目标。这次的被害人和被淡文杀害的大学生相似,身上没有衣物,皮肤被刷满油漆,骨骼的位置用油彩画着骷髅。不同的是,这次堆在地上的不是枯叶,而是鲜花——玫瑰、茉莉、百合、向日葵、勿忘我……几乎涵盖了所有在寻常花店能轻易买到的花。而骷髅的线条用的也是彩色,淡文上次用的是单色。远远看去,那骷髅竟是流光溢彩,生机勃勃。“淡文早就被关起来了,这次很可能是模仿作案。”队员是个性子急的,一路上都在踩油门,“叶队现在最担心的是又撞上青少年犯罪。雁老师,辛苦你这么大晚上赶回来,现场在镇里,下了高速还有一截破路。”雁椿摇摇头,神色凝重地看现场照片。现在恐怕整个骊海警方都认为是模仿作案,他那唆使者的推断缺少证据支撑。淡文只出现过一次异常,而当时案子本身没有疑点,警方一致认为能够结案。除非淡文开口,或者立即找到目前这起案子的嫌疑人,否则很难确定唆使者的存在。接近凌晨,雁椿才到达现场——凤秀镇废弃多年的二小。“又是学校。”雁椿低声道。淡文也是在学校残杀那名大学生。二小没人打理,盛夏时节更是草木疯长,腐败的植物和尸臭混在一起,非常难闻。叶究招呼道:“雁老师,这儿!”雁椿还在观察周围,答应一声,快步走去。尸体已经被转移到殡仪馆停尸房,破旧的教室里画着几道示意线,花还摆在地上,沾着污血,易败的正在枯萎,生命力旺盛的还十分艳丽。“被害人身份还没确定,正在做dna和指纹比对,尸检晚上做过了,男性,年龄在19到21岁之间,身高1米71,颈椎和头颅遭受钝器多次击打致死,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叶究顿了顿,又道:“在校园里发现了他的足迹,初步判断他是主动来到这里,在这间教室被袭击。但原因不清楚。和淡文相比,这次的凶手更有反侦察意识,但胆子更小。”雁椿原本蹲在标示线前面,闻言起身看向叶究:“为什么说他胆子更小?”“模仿作案有这个特质。”叶究说:“淡文将作案地点选在主城的大学,再细心也容易留下线索。这次的凶手选择在镇里的荒废小学作案,不是胆子更小是什么?”雁椿沉默了会儿,总觉得现在下结论还有些早。更关键的是,他已经有一个存在唆使者的推断,凶手如果是在唆使者的影响下作案,那么大概率呈现出更加疯狂的趋势。骷髅从单调的颜色变成彩色,装扮物从枯叶变成鲜花,这都是“进步”。但是凶手选择的地点从主城的大学变成小镇的废弃小学,行凶方式从锐器割刺变成钝器击打,却是“退步”。这些细微矛盾出现在同一起案子上,给侧写带来了很多阻碍。如果不考虑唆使者,从模仿作案的角度出发,这倒是可以理解。雁椿看完现场,和叶究一起回到镇派出所。他们暂时不会回骊海主城,今晚只能在招待所凑合住一下。雁椿虽然累,但脑里太多事,自然睡不着。荆寒屿给他发消息:老婆出差的老婆想我吗时不时被叫一回老婆,雁椿已经免疫了,但突然看到这么一句近似撒娇的话,耳根还是轻轻热起来,好像荆寒屿真的咬着他的耳垂诉说想念。还没来得及回复,新的信息又来了:老婆想我吗?雁椿唇边抿着笑,写了个“想”字,又删掉了。实话实话,他在回骊海的路上确实想荆寒屿了,但和支队汇合后,思维整个被凶案占据,分不出余力想别的事。恐怕在荆寒屿想他这个老婆想得睡不着时,他正在想嫌疑人、淡文、唆使者、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