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旧图书室。」
她的语句不自然地戛然而止,认为他的说法是对的,他的认知没有错。
很难接受他的好意和痛苦并存的这件事实,只能利用这段路的目的地为严格意义上的地点名称做个补充,回避他的问题。
得这么打断他心思单纯的有感而发,她愧疚的同时也对他心软。
「接下来要看的,可以当作是我想太多,你不用看得太认真。」
「不。。。我会相信你,一时搞错了什么也没关係。」
「那就先谢谢你了。」
感谢的话一到嘴边就变得不顺口,她压下这片刻的懊恼,重整因他本该轻率却反倒沉重起来的信任而动摇的思绪。
从他的侧脸看见的微笑,是真心的吧。。。
她走到他前方,打开未上锁的木门,年代久远的浓厚古书气息扑面而来。
佔地的面积是一间教室的大小,介于腐朽跟老旧,杂物堆积、灯光昏黄,书架的高度不到天花板。
两侧墙壁的半椭圆状玻璃受树木枝条遮挡而採光不佳,各种负面要素构成室内窄小的错觉。
但这些不到让人感觉阴寒森冷的程度,细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可供躲藏的地方也很有限。
于是他略过摆在一旁的木桌椅,逕自走向书架,直接看往柜上区分书籍的标示。
「原文、翻译本、宗教文学、歷史纪录。。。有这么多啊。」
在他走进室内后没忘了要关上门的她没附和他的感叹,只是往远处的一个书架走,蹲下去翻看角落的几本旧书。
还在视线的范围之内,他想着要不要再向她搭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
找话题聊天?安静待着不打扰她?
他蹲下来,突然觉得这样偷偷跑进来,就好像一灰一白的两隻老鼠。
像同类又像异类,有着各自的一群,现在却只有两隻待在一起,他能藉机享受独处的乐趣。
想要她融入自己这边,酝酿好情绪,他率先透露接纳她的意图,态度友好地牵住她的手腕。
不拉扯也不紧握,无从產生遐想,但其中的温柔引诱足够难以忽略。
他什么都不用说,光是他眼神里的「快看看我」就引得起她的注意。
按捺住心里那句「你渴了吗」,因为每当她怀疑他被肉食动物养出罕有的草食性格,通常就很快又会撤回这种念头。
看他一直不松手,虽然不至于厌烦到要立刻甩开,但她经过磨钝棱角的踌躇,语气也跟着放缓。
「你有话想说?」
「嗯。。。想说给你听。一下变得太冷清,你应该会怀念热闹的感觉。。。」
会怀念吗?明明没有什么共同回忆。
她把找到的书塞进怀里,垫着裙摆往地上盘腿坐下,整个人处于困惑不解的状态。
摔砸物品、互相指责,蠢得可爱好笑的那种热闹,是她曾经的日常。
「。。。琉辉很难懂,但他是最聪明的那个。皓平常最有精神,很会鼓励大家。。。悠真会种蔬菜,你一定会喜欢吃。。。」
那他自己呢?她实在想不通他暂且欣然放下能仰赖的亲情,是想要她来填补哪里的缺口,达成目的就能补得了吗?
可以用来填补缺口的材料,是什么?
如果他连无感情的虐待者都愿意接受,她真的会不懂自己为何要和他交心。
有兴趣,就为了这单薄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