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焰不慌不忙地拉过来一张椅子,神态悠闲地坐下,眸光上下将她打量,分不清是嘲讽还是叹息:“说你重情,那么多人欢喜你,你却视而不见,说你无情,你偏偏记挂着这个,担心着那个。大概真的像大哥说的,你这小东西,天生缺了情根,凡是爱你的,永远都不会得到回应。”韩月歌狐疑:“你别岔开话题,苏玺呢?你把苏玺藏哪儿去了?”“我是答应过让你见苏玺,但是没答应是现在。”韩月歌脸色一变,双拳陡然握紧。薄焰不动声色地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动手吃亏的是谁,不用我提醒吧。”韩月歌张开五指,松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脸颊上快速攒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拍着胸脯道:“我都跟你回来了,你先让我见苏玺一面吧,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保证做到!”“等我高兴了,自会让你们两个见面。”薄焰将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点了点,面上露出一丝疲态。韩月歌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递给他:“二公子怎样才能高兴起来?”薄焰略略掀了下眼皮。苏玺这张脸堪称绝色,眉眼生媚,不经意的一抬头,眸中泛起缓缓清波,与从前意气飞扬的薄二公子,大相径庭。薄焰没有死,夺了苏玺的身体,这让韩月歌很意外。他的演技实在好,韩月歌一直以为,她从诛妖刑台带走的,是她的好朋友苏玺。离开诛妖刑台后,他们一路逃亡,薄焰控制着苏玺的身体,丝毫未露出端倪。他还脱下指间的戒指,送给韩月歌,约定来日再见。他不单骗过了韩月歌,也骗过了薄霆,薄霆以为他死在诛妖刑台,不择手段想得到彼岸花,借助它的力量回到过去,改变薄焰的命运。直到他的脑海中突然多了一段记忆,才发现原来韩月歌回去过。已经发生过的,是没有办法更改的,彼岸花只能带他们回到过去,无法改写历史的轨迹。即便命运有所偏离,天道也会一点点修正过来。薄焰没接韩月歌递来的茶盏。他垂下眼眸,看着杯中茶水。韩月歌会意,将茶盏抵到他唇边,喂他喝水。薄焰轻啜一口,突然道:“以前在凌霄阁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伺候我大哥的?”韩月歌哼了一声:“薄霆才没有你这样不讲道理。”她在凌霄阁内,除了没有自由,没有朋友,向来都是锦衣玉食地供着,莫说伺候薄霆喝茶,便是吃饭连筷子都不用动,薄霆恨不得事事都能代劳。当然,那个时候,他当她是李玄霜的影子。薄焰听她提起薄霆,微微失神了一瞬。薄霆的确对韩月歌很纵容,他第一次发现薄霆后院中藏着个小姑娘,是个天气很好的晴天,满树的桃花都开了,树下结着一架秋千。身穿水绿色薄衫的小姑娘坐在秋千上,双脚轻轻一踮,秋千载着她晃晃悠悠飞起来。枝头的桃花瓣簌簌飘下,落在她的乌黑的发间,美丽得像一幅画。薄霆站在秋千的不远处,身后跟着两名侍女,侍女手里捧着炖盅。他在哄她吃饭。薄焰偷偷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才知那个小姑娘是他大哥悄悄养在后院的,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就像是美丽的金丝雀儿,被他大哥锁在牢笼里。金丝雀每日望着广阔的天空,想出去玩,薄霆不许,她就闹起了别扭。薄霆手握绝对的权势,她没有抗衡的能力,只能用绝食来威胁。薄霆舍不得她挨饿,好言好语地哄着,可以为她摘星星摘月亮,只是依旧不肯答应她的条件,最后两人不欢而散。薄焰怕薄霆发现他的存在,很快就离开了,回去后,他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小姑娘在桃花树下荡秋千的样子。他变着法子从薄霆那里套取金丝雀的信息,薄霆很谨慎,什么也套不出来。他心说,那是大哥养的小雀儿,算了吧,别念着了。不想念着,偏偏心心念念,怎么忘都忘不了。他鬼使神差的,再次偷溜到大哥的后院,将结界戳出一个洞,看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还在和薄霆闹别扭,不肯吃饭,薄霆好几日没来了,每天的饭食按时送来,又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她修为不高,还没到辟谷的境界。薄焰以为她再熬几日,就会饿得面黄肌瘦了。哪知每日那送饭的一走,她立刻变了脸,跳下秋千去,拔掉窗台上大哥最喜欢的那盆白玉兰,化作一株碧绿的草,埋进了土里。看得薄焰瞠目结舌。薄焰识得那棵草。约莫五年前,他外出历练,于深山中偶得一株七叶灵犀草,七叶灵犀草是难得的仙草,就叫人将小仙草连根拔起,栽在玉盆中,送给了薄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