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席初没有任何反应。他盯着青玉手中那张被烧焦的方子,瞳孔一点点放大。青玉暗道糟糕,这样下去,太子殿下会疯。他脑海中飞快地转了个念头,然后做了个大逆不道的举动——敲晕席初。青玉伸出手,扶住倒在他怀里的席初,深深地叹了口气。幸而重华殿内烧掉的都是凡物,损失不大,需得重新修整一番才能住人。青玉已经自作主张一回,就大着胆子再自作主张一回,将席初送到了销魂殿安置。韩月歌的那些东西,被他整理好,也送到销魂殿。如果席初醒来不见这些东西,必是又要发疯一回的。将席初安置好后,青玉叫来白霜,让他守在销魂殿的门口,仔细听着殿内的动静,若有不对劲,就立刻冲进去。韩月歌的遗物,被青玉搁在席初的床头。大门合起后,殿内陷入幽暗。帐内,搁在席初枕边的彼岸花陡然泛起微弱的血红色光芒,罩住了整张床榻。……席初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红花绿树,浮翠流丹,隐隐有悦耳的鸟鸣声从空山中传来。这是哪里?喉中依稀残存着被烟火呛过的痕迹,他忍不住掩唇轻声咳嗽起来。咳了几声后,愈发觉得嗓子难受,他凝神细听,听到了水声,便循水声而去。果然有一条清亮的小溪横亘在碧野间,金色的日光漂浮在流水上,泛着点点金芒。席初走到溪边蹲下,双手拘起一捧清水,咕咚饮了好几口,喉中那股干渴之症才逐渐淡去。潺潺的溪水声中,夹杂着少女的嬉笑声。声音是从溪水的上游传来的。席初被那清脆的笑声吸引,不自觉循着溪畔往上游走去。溪水的尽头,是一方碧色的深潭。细瘦的瀑布顺着山壁流下,汇入碧潭中,再由碧潭的缺口中流出,凝成细流,穿过蜿蜒的山谷。身穿浅紫色纱衣的少女坐在碧潭边,背对着他,乌黑长发挽起一缕,松松挽出斜髻,簪着一朵紫色的珠花。她双足的鞋袜尽数除去,浸入水中,脚背弓起,两只脚一上一下交错地晃着,带起飞溅的水珠。她灵活地用脚尖踢着水珠,似是十分得趣,从喉中发出愉悦的笑声。少女的肤色本就极白,双足更是白得像玉石精雕细琢出来的。水面上浮着金色的日光,那双雪白的脚便在那一片耀目的光芒晃来晃去,晃得席初的眼睛都花了。席初忽的想起,溪流的水由碧潭中流出,他方才所饮之水,岂不是……她的洗脚水!他的双目泛着猩红的可怕……席初的脸色一黑,骤然见那少女捧起清水,往空中撒去,水珠哗啦啦作细雨坠下。她仰起头来,褪去全身的衣裳,像条灵活的小鱼,跃进了水里。她脱衣的动作太快,他连忙转过头去,却还是迟了一步,眼角余光不小心掠过一截雪白滑腻的肌肤。席初似被烫了一下,惊得脚后跟“咔吱”踩断了根枯枝。“谁在那里!”少女眼神凌厉地瞪过来,快速结着手印,蓝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席初为免尴尬,捏了个法诀,将自己变成了一名少女,顺着那股力道,跌了出去,趴在地上,半天才抬起头来。抬眸的瞬间,看清潭中少女的模样,他一下子陷入了呆愣中。“歌、歌儿……”他失神地喃喃出一个名字。少女半身沉入水中,只露出雪白的双肩。她环住双臂,掩住胸口的春光,乌黑纯澈的双目瞪着他,透出凶狠的光芒。不过在看清席初的模样后,她也跟着愣了起来。地上趴着一名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娃娃脸,大眼睛,白皮肤,黑中泛金的头发及腰长度,发尾微卷。此刻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蓄满眼泪,可怜巴巴地将她望着。韩月歌的石头心仿佛被什么给撞了一下。好、好可爱。她吞了口口水。席初:“……”韩月歌抬手,拿起岸边的衣裳套回身上,上岸将地上的少女扶起,满脸歉意地开口:“对不起啊,我以为是登徒浪子,你摔疼了没?”韩月歌曾在凡间厮混过几百年,见惯了凡间的登徒浪子,以为这名少女是个猥琐的臭男人,跑来偷窥她洗澡的。少女眼睛里含着泪,呆呆地望着她,眼底深处藏着说不清的情愫。韩月歌起疑,探了探,并未在少女身上探到灵力的波动,便以为“她”是摔得疼了,握起“她”的手,果然见“她”白嫩的掌心裂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韩月歌赶紧替“她”处理伤口。自始至终,那“少女”都是痴痴将她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