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准备到处找人的,温童忽而发短信过来:接班人这个位置,我一定、一定不会让给温乾。五分钟,对面又发短信来。第二条补了三行“一定”。若愚的高考成绩很不理想,本科批次都没到。适逢年+变+改革,班任便语重心长劝少年,能走还是走罢,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讲真啊,这人教训不吃进嘴、不跌个大马趴都不长记性,这下若愚道悔了,填志愿档好犹豫该不该再来一年。聿然顶要面子的人。别看平一味袖手掌柜,一见包公,分数冷耳光地扇到脸,也是的,孩不争、软骨头,更要给韩家人看扁了。她给儿子两条路:要出国,要复读。直接走专科别想了。你不要脸你妈我还要,我不是歧视啊,只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能坐飞机就别走路。说是这说,假把式给个人权,其实还是希望他出国。“道复读意味着嘛?意味你只有一年不到的间冲刺三年都学不好的功课。人家复读,不是基本功还可以就是心思沉得住的,你呢?一门都不门。”若愚不服,“那我还真就非复读不可了。一样的脑子,凭我拼不过人家呀?”“个要死啊?反射弧这——长。早干嘛去啦我问你!”高考连着一个月,母子俩家舌官司不休。七月末开始填报志愿,这槌子响不响都得落了。去学校统一机填那天,原打算让儿子出国的聿然还是叫他去填一个,留条路,万一呢,凡事都有例外啊。谁道,大清老早地,若愚突然嘴硬头铁,不去了!也不出国,爷就要复读一年。一年不行就两年。不蒸馒头争罢!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聿然细细一番逼供,才算问出来了。原是昨晚若愚同好友打游戏,五黑连麦插科打诨地聊志愿,填、去哪个城市。都各有各的前程,各有各的归途,仅他一个没嘴说,寒碜极了。期间有人故意阴不阴阳不阳地挖苦他,说那个你给打残了的,考得还不错,念个当地本科是绰绰有余了,将来发点狠还能考插班生。啊对了,当初哥几个约好去读雅思,投票你骂哭的那女孩,人家可牛了,外,想不到吧?另一个就跟话,不打紧,反正李若愚家里有矿,出国毛毛雨嘛。给若愚得、激将得,游戏正打着就下线了。整宿吭哧吭哧没睡着。次日一早,公子哥就打定脱下草莽皮囊,这必须要争。聿然:“嗐!傻不兮兮的。你这是穷骨,三分钟热度。”若愚:“屁!三分钟早过了!”“你为听风就是雨啊?为己活还是为脸面、为旁人怎看你活啊?”“啊,那你为老说我不要脸你要脸啊?”横来横去,吵吵闹闹。终究,若愚没去学校填报志愿,路堵死了,唯复读不选。散漫惯了的人一旦触底反击起来,那精神是不可摧的,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聿然治不了他,“这事我管不了了。你找赵聿生,问他建议。”若愚:“我不去。才不敢往枪撞。”老赵正闭着呢。连生日那天都没见着人。-年岁弹指过。展已是早冬。寄宿学校封闭复读三月的若愚趁假期回趟海,赵聿生特为起个大早去接外甥。肚子空空,叙旧撂一边,先去吃碗牛蛙面再说。好久不见。读书郎个子抽条猛,伙食又好,蹿得人高马壮,站老赵边快同他一样高了。他古里古怪地睇睇舅,者刀怼他,“干嘛?”“还好还好。没老呢,我怕几个月没见你就老了。”“哦~你这是去天当弼马温了?”《西游记》说天一天地一年的意思。二人一路嘴炮地去到面馆。江南的冬天,不落雪,就是潮,阴恻恻的湿。那雨蓬滴滴答答地,堂子里挨挨挤挤地,面炉噪音还好吵,若愚落座前,看着嫌弃一脸的某人,“抱歉啊,折煞您嘞。”赵聿生被那油渍渍的桌子提醒了,“一会儿吃完,你问人老板缺不缺跑堂,顶会擦桌子那种。看你抵几碗面钱。”“啊呸!”“我认真的。精准扶贫你将来的就业问题。”若愚直啐他赵老邪,麻溜地滚,当然滚之前把面钱搁下。等着面的功夫,他单手托腮,同赵聿生猛倒苦水。新学校属高考工厂,地狱式排练学生,屁股没把板凳焐热就开始二轮复习,一张模拟卷还没改完就哗哗给你发新的。“我要吐了,你敢信?我室友天天晚不睡觉蒙着被子写《题狂做》。”“那你呢?”“我?我、我白天写。熬夜太遭罪。”有人冷哼,看破不说破。“别哼呀,每个人发狠的方式不一样。我也不想把发条那紧,提前透支己。但不表没努力。当初走之前我不是说了嘛,不成功也得成。”没大没的亲子关系就这一味好,说起己话来从不避讳,不扭捏这个不该说那个不能讲。因此,更有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