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鹿鸣继续道:“但这秘药只有长期用之才能渐渐生效……”
“要多长?”皇上追问。
“您的程度,服药起码已经两年。”鹿鸣有问必答,这是周寅给他的任务。
皇上闻言更是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两年了,他却毫无察觉,也正说明这人在他身边藏了至少有两年之久!他不禁神经质地猜测起害他的人究竟是谁,能在他身边蛰伏至少两年而不被他察觉……
他狐疑起来,只觉得每个人都不可信,谁都可能害他。
而在他挨个怀疑时鹿鸣又说:“这药无色无味,却需要人日日用服才能生效。您应当日日都与此药有所接触。”
皇上手指抓紧了身上盖着的锦衾,喉咙中发出含混的嗬嗬声,显然是因为有痰。他声音终于清晰了些,只叫着一个字:“查!查!”他情绪激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又要吐血。
“是,查。”大太监忙安抚陛下,求救一样看着鹿鸣,也不知道是该盼着他说还是盼着他闭嘴才好。
方才他一句话都没敢插嘴,却是听懂了这位鹿神医在与陛下说什么,顿时是觉得毛骨悚然。
有一个人一直藏在他与陛下身边,与戎狄勾结,并向陛下下了手。他越想越是害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招惹过那人,有没有也已经染上什么毒了。他惴惴的,只想着什么时候有空出宫一定也让这位鹿神医为他看看。
过去他是瞧不上这样的民间草台班子的,现在是万万不敢小瞧了。
鹿鸣似乎是终于说无可说,最后道:“陛下,我学艺不精,无法治您身上的毒,至多以针灸之术为您减轻痛苦,但并不能延缓……”
他句句都让旁人听着惊心,人们都明白了他是个怎样老实耿直的郎中,他竟然连半句场面话也不会说,甚至专拣人痛处说。怪不得他只能当个民间郎中,这样的人做太医只怕是要凭着一张嘴就将达官显贵都得罪完的。
太医们根本不敢看皇上脸色,如今最让皇上挂心的就是寿命一事,偏偏他治不好还要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皇上的心情只怕因为他糟糕透顶。
众人都竖起耳朵,想着皇上是要发落鹿鸣了。
然而皇上却对鹿鸣道:“你有心了,便为我针灸吧。”这话的确让人意外,皇上竟然不生鹿鸣的气!
“是。”
实际上这也很好理解,因下毒之事,皇上如今谁也不敢相信,看谁都像是在这两年之中暗害他之人。
如今他能完全信任的,一个是沈兰珏,另一个就是鹿鸣。
沈兰珏哪怕不与戎狄勾结,日后也是由他继承大统,他完全没有这样做的缘由,况且这立马也是他找来的,若是鹿鸣不说,他只怕到死都要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什么而死,因而他能信的,拢共也不过这两人。
至于让鹿鸣为他行针,减少痛苦是一个缘由,另一个原因是他已经想出一个主意来抓那下毒之人,只是手段要偏激些。
他顾不上许多,牺牲任何都是为了先抓住那人。他死前抓住那人才有用,不然待他死了,大雍一乱,谁知道那人会不会金蝉脱壳离开或是再度蛰伏,沈兰珏要再抓他简直是难如登天。
今日殿中所有人虽为免打草惊蛇并不曾被限制行动,但是每个人都受到禁卫军暗中的严加盯梢。一旦任何人有异动,便会被立刻捉拿。
皇上铤而走险,他不确定在这些宫人们与太医们中是否有戎狄内奸的眼线,但这些人只要有一个敢向外传递消息的,便会被人立刻抓捕,而后顺藤摸瓜找到其背后之人。
这是他第一重的抓人计划。
若是宫中内应沉得住气,并不与背后之人联系,他只能使用第二种方法。而此法或许会让宫中大乱,但他为了查出那人是谁,也是无法了。
在眼下他已经无法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计划,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但论心狠,他绝不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