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是一张水彩画,画的就是刚才蝴蝶停在她的点心上的那一幕。女孩的画技很好,又正巧捕捉到了她对着蝴蝶微笑的场景,使得这幅画充斥着一种非常强烈的故事感。
神秘的自然与人,原来可以如此和谐共处。
如果说,那只蝴蝶像是一个不经意闯入的精灵,那么将这一幕记录下来的画,就是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谢谢,我很喜欢。”苏玉炯抬头,认真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女孩。
她看起来真年轻,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岁,皮肤透着青春莹润的光泽,眼睛亮得像是藏了星星,像所有的年轻人那样,漂亮而热情。
对于年轻人,尤其是有才能的年轻人,苏玉炯一向是耐心且温和的,她含笑问,“你是美院的学生?”
“是的,来这边写生。”女孩微红着脸,说,“刚好看到了那么美好的一幕,没忍住画下来了,没有得到您的许可,很抱歉。”
苏玉炯脸上的笑容加深,“艺术家当然是有特权的。”
女孩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我还算不上是艺术家呢,还差得很远很远。”
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着急了,像是害怕苏玉炯误会她是个轻浮之人似的。
“怎么会呢?你画得很好。”苏玉炯声音温和地安抚她,“艺术源于人的内心,只要你仍在创作,并且仍对创作充满激情,在我看来,就已经是个合格的艺术家了。”
“何况,”她看着女孩,表情认真地说,“你还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女孩脸上的红晕已经明显到完全无法掩饰的地步,耳根一阵阵发烫,有些无措地说,“您说得太夸张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说“我受之有愧”或者“我还差得远”这样的话。
谦逊固然是美德,但是在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心里,同样充满了对自己的自信。
对方这样认真地称赞他,一味的推脱只会显得虚伪。
所以她顿了一下,说的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期待将来能够在外面看到你的作品。”苏玉炯说着,郑重地将那张水彩画收了起来。
女孩见状,不由笑了一下,然后又慌里慌张地说,“您要走了是吗?”一边说,一边往旁边退,给她让出路来。
苏玉炯点头,“是的,你呢?”
“我……我也要走了。”女孩说,从后面跟上她的脚步。
苏玉炯侧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揭穿她。来植物园写生,不可能什么都不带,她现在两手空空,画具一定就放在附近某个地方。连东西都没收,又怎么可能也要走了?
女孩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苏玉炯很快做出判断。
“你还有什么事吗?”她没有停下脚步,一边往前走,一边语气随意地说,力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严肃,不惊吓到这似乎暗藏不安的精灵,“不论是什么事,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啊……”女孩有些懊恼地垂下头,但很快又抬了起来,语速有些快地说,“其实是这样的我正在准备毕业展出的作品但是画了很多都不太满意今天看到您突然有了灵感很想请您做我的模特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苏玉炯没忍住笑出了声,女孩被她笑得脸红心跳,“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冒昧了,如果您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不等她把话说完,苏玉炯就开口打断。
女孩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圆,满是惊讶地看着她,“哎?”
“能被邀请作为你的模特,是我的荣幸。”苏玉炯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给你带来了灵感,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反而让女孩犹豫了,“您看起来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会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那就是我自己要考虑的问题了,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苏玉炯笑着说,“既然是有身份的人,那一定也有办法,对不对?”
“您太和气了。”女孩忍不住说。
苏玉炯忽然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看着对方。女孩被她看得忐忑不已,也跟着停下来,有些慌张地审视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用敬称?”苏玉炯问。
女孩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好像一开口,它就自己跑出来了。”
她平时还真不是这么有礼貌的人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往苏玉炯身边一站,总觉得有几分心虚气短,不自觉地就拿出了尊敬的态度和语气,连声调都比平时低了好几个度。
但要说对方是很威严,也不对,明明苏玉炯是她见过的“有身份的人”之中,最和气的一个了,没有半点架子,还那样真诚地称赞她,连她冒昧的请求都宽容地答应了。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确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吧?最后,她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