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
“我吃得好,睡得香,也没生病,没哪里不对劲。”他在桌案后坐下,拿起文书假装看。
杨元羿提醒:“拿倒了。”
裴椹一听,下意识要调转手中文书方向,可仔细一看,发现并未拿倒,不由抬眸,凉凉扫他一眼。
杨元羿干脆在旁边坐下,戳破道:“我说兄弟,你真不觉得你不对劲?公主只是得了风寒,还早就好了,你竟急得到处给她找神医,担心成这样,不是喜欢是什么?”
裴椹皱眉:“公主并非得风寒,是身中寒毒,所以才请神医。”
杨元羿:“……”
“噢,这样啊,那也说得通,不过……”他略一思索,又道,“不过就算这样,你看你刚才急的样子,哪里像是普通关心?我知道你要反驳,但你先别反驳,听我说,比如,我是说比如啊,是我中寒毒……算了,还是我我祖父吧。”
举自己当例子,有些瘆得慌。
“比如是我祖父身中寒毒,你担心是会担心,但会急成刚才那样吗?”
裴椹闻言一怔。
“还有,你最近天天回府休息,真是因为府城事多?况且,府城的事一向有我祖父处理,就是再多……”也劳驾不到您啊。
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杨元羿的眼神分明如是说。
裴椹默不作声,只是握着文书的手渐渐发紧。
当晚他没回府,第二天也没回,第三天……他找到杨元羿,一起去喝酒。
“你那天说的对。”裴椹语气平静,却难掩黯淡,“我确实喜欢殿下。”
杨元羿惊讶:“这是好事啊,现在明白心意了,去告诉公主不就行了?”
裴椹闷一口酒,黯然摇头:“你不懂,我跟她是假成亲,我答应了魏太傅和太子,且成亲那晚也跟他约定过……”
杨元羿:“……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听完裴椹的话,他开解道:“重要的是公主的态度,这是两个人的事。何况你裴椹何时是这般犹豫、不果决的人了?连问一句都不敢?而且我觉得公主未必不喜欢你,你对她上心,带她离开洛阳,为她请神医,她未尝不感动。而且你每晚回府住,她也没赶你走不是?”
裴椹被他一番话点醒,忽然觉得确实如此,自己何时成了这般怯懦的人?而且,而且……
他仔细回忆,想到从洛阳离开甩开追兵时,他把李禅秀护在怀中的情形,后来他陪李禅秀骑马,对方毫无防备靠在他怀中的情形……
他们是假成亲,可殿下对他并无男女大防,举止甚至不避嫌,兴许,也许……
裴椹晚上还是回了府,他想杨元羿说的对,自己至少应该表明心意。
恰巧李禅秀还没睡,而且这两天一直想见他,却不见他回来,今日忽然见到,神情立刻露出惊喜。
“裴将军,你回来了。”他语气尚且平缓,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裴椹见他像是期盼自己回来,心中一动,开口时,声音也哑了几分:“最近军中事忙,今日才有空回……”
接着就该表达心意了,可他却迟疑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李禅秀接过话道:“无妨,只是我正好有事想找你。”
说着他请裴椹坐下,将魏太傅的信交给对方。
裴椹接过看他一眼,迟疑打开。随着视线在信上一行行扫过,他脸色骤然变沉,捏着信纸的手也渐渐用力。
李禅秀见状,不由轻声安抚他,在他情绪逐渐冷静,只余眼底冷意时,终于迟疑开口,劝说:“李懋自毁长城,实在不配为君,梁王父子对将军也只有利用,将军可想过……另择明主?”
裴椹目光蓦地看向他,辨不出情绪。
李禅秀第一次拉拢人,被这一看,便有些怯场,可想到自己和父亲的处境,他咬咬牙,还是绞尽脑汁、费劲言语,继续劝说。
终于,裴椹哑声说:“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但此事需从长计议。我……”
他深吸一口气,道:“身为子孙,我理应为祖父报仇。身为将军,我也应为葬在北地的将士们讨一个公道。我并非不能接受换一个君主,只是若因此引得天下大乱,反倒是我的罪过。”
魏太傅不可能骗他,信中所说必然是真。所以即便不投靠李玹,他也不想再效忠洛阳皇宫里的那位了。
李禅秀见事情可成,忙道:“这我知晓,父亲和太傅的意思也是要从长计议,所以父亲如今还在太子府,没有离开。而且我觉得,裴将军若能加入我们,反而能避免天下大乱。”
到时直接在洛阳宫变夺位,而裴椹稳住边疆,就可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