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椹见状,忙开口道:“抱歉,是在下冒犯。”
“没、没什么。”李禅秀声音微紧,含糊解释,“可能是之前在车里时,不小心被木屑划伤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这是他为遮掩喉结,贴在颈处的假皮,一直延伸到后颈,没想到没贴好,今日竟露出破绽,还被裴椹看到。
他心中一时懊恼,也不敢再骑马了,忙说在外面吹风有些冷,想再回马车去。
裴椹却以为是自己盯着他脖颈看的举动惹恼了他,心中莫名黯然。只是想起方才看见的怪异之处,又觉得奇怪。
李禅秀回马车后不久,真有些风寒发热,倒是印证了他之前的话。
裴椹一时担心他,便也忘了之前的事,或者是潜意识里不愿去想李禅秀当时那明显是谎言的话。
自然,他也不知道,李禅秀是寒毒快发作了,才会身体忽然虚弱。
好在很快就到并州府城,杨元羿提前收到消息,早早就带人出城迎接。
见裴椹安全归来,他心中大喜,忙骑马上前寒暄。
裴椹正为李禅秀生病的事担心,一路拧着眉,脸上没几分笑意。
杨元羿见他神色不好,还以为跟他在洛阳被为难有关,接着又想到他被迫娶公主的事。
作为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虽说他有心想调侃裴椹几句,可见裴椹此刻沉着脸,也不好再火上浇油,于是忙小心岔开话题,说起并州军务。
“对了,你离开这几天,军中……”
“这些等会儿再说。”裴椹皱眉打断他的话,和他一起骑马往城中去,侧身压低声问,“我之前写信让你帮忙安排公主的住处,如何了?”
杨元羿神色一凛,忙道:“都安排妥当了。”
说着他下意识转头看一眼后方的马车,像是怕车中人听见,接着抬手挡在嘴旁,附耳对裴椹道:“放心,知道你肯定不想见到那位公主,我特意把她住的院子安排离你远远的,就是你府中东南角的那个雪轩院,离主院远,又宽敞……”
话没说完,就见裴椹脸色肉眼可见地更难看了。
“……呃,怎么了?”杨元羿忙及时打住话。
裴椹黑脸:“谁让你这么安排的?我不是说不能怠慢?”
“……所以给她安排了除了主院外,最宽敞的院子啊。”没有怠慢啊。
杨元羿一脸迷茫。
裴椹:“……”
正好队伍这时停在裴椹住的府外,李禅秀隐约听见两人似在争执,抬手掀开车帘。一阵寒风吹来,不得不捂唇咳嗽几声,才哑声道:“裴将……”
见到四周有旁人,他语气一顿,又改口:“夫君,可是已经到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低低的,如穿林的风吹动竹叶。
裴椹握着缰绳的手一紧,很快翻身下马走到车边,声音放缓道:“已经到了,我扶殿下下车。”
说着朝他伸出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禅秀自然不能不应。何况做假夫妻,本来就要对外做做样子。
他很快礼貌浅笑,带着病气的面容苍白昳丽,有股说不出的脆弱,轻轻将手放在裴椹掌心。
裴椹握紧他的手,轻松将他揽腰带下车。
还愣在马上的杨元羿惊得险些张大嘴,眼前这个对公主小心翼翼的人,是裴椹?
李禅秀站稳,很快朝裴椹说了声谢,又问他方才在跟杨元羿说什么。
“我听好似跟我有关。”他抿唇,不好意思道。
裴椹扶着他进府,不动声色道:“元羿方才说,最近边关战事紧急,我府中又无人打理,一时没来得及安排殿下的住处,只恐……殿下得暂时住我院中。”
身后,终于想起下马、紧跟着两人进府的杨元羿:“……”
李禅秀闻言一愣,脚步也顿住:“这样……不太妥吧?不会打扰将军?”
裴椹扶着他手臂的手微微收紧,面色却不变,道:“无妨,我平日住在军营,不怎么回府,殿下不会打扰到我,我……也不会来打扰殿下。”
顿了顿,又压低声道:“且并州也有圣上耳目,殿下刚来就与我分院住,恐被洛阳那边发现不对。”
李禅秀攥着手指微紧,下意识想到还留在洛阳的父亲,迟疑片刻,很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