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金陵后,李禅秀和裴椹率军进驻城中,着手安抚人心,恢复百姓生计。
北军一向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加上李禅秀和裴椹严令禁止,以及军中奖赏有度,无论攻下多少城池,都没出现过屠城、劫掠之举,便是有零星的士兵作乱,也都会被严惩。
尤其还没开战之时,李禅秀就十分重视向南边宣扬北边的仁政。加上开战后,双方作战时日长久,北军的秋毫无犯,也都传到南边百姓的耳中。
倒是薄胤在金陵被攻破前,一度想烧了城中所有粮草、军械,再逃走。
只是城被攻破太快,他还没来得及下令,就不得不带上新帝李桢,匆忙南逃。
所以金陵被攻破后,城中的百姓虽一时惶惶,但被安抚后,也渐渐定下心,开始照常生活。
倒是一些没来得及跟薄胤一起逃走的世家贵族和朝中大臣,都战战兢兢,怕被处置,一同来请见李禅秀。
李禅秀没立刻见他们,而是将他们都晾着,只单独见了金陵旧臣中的一人——张秉均。
这位张大人面白短须,一身儒雅气,虽年过四十,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他曾经在金陵的官职不低,一度还是李桢的心腹之一。
但其实,他就是当时谋划、周旋,借流放送李禅秀离开洛阳的人。
之后梁帝南迁,他也跟众臣一起逃到金陵,继续在暗中为李禅秀的父亲效力。
此前李桢刚怀疑裴椹和李玹可能不和时,太尉劝李桢要慎重,也是这位张大人接过话,表面赞同太尉,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裴椹和李玹确实不和。
直到去年薄胤占据金陵,杀了一干李桢的心腹,张大人也差点被杀。
也是他足够幸运,刚好杀到他前面一位时,有人劝薄胤,说刚到金陵不可杀戮太过,于是薄胤下令不必再杀,他也侥幸捡回一命。只是后来就被降了职,没能再进朝堂,也就没能帮李禅秀和裴椹攻打金陵提供什么帮助。
李禅秀这次召见他,对他十分礼重,感谢之后,又谈起正事,让他摸清金陵这些世家豪族都有多少田亩,然后协助裴椹,半威胁半“讲道理”,让这些人吐出部分土地,分给百姓。
送走张大人后,殿中只剩李禅秀和裴椹。
裴椹自身后拥住李禅秀,下巴抵在他肩上,道:“原来就是这位张大人当年设法送殿下到西北,如此说来,他岂不是我和殿下的‘媒人’?”
李禅秀无言以对,转头看他:“难道你还打算给张大人包一份媒人钱?”张大人只怕会莫名其妙。
裴椹闷笑,低头飞快在他唇上啄一下,继而轻叹:“也要真成了亲,才能给媒人谢礼。”
但他和殿下,这辈子恐怕很难有正式的婚礼了,当年在永丰镇的那次假成亲,竟成了唯一可回忆的洞房花烛夜。可惜当时既没有洞房,两人更同床异梦。
想到这,裴椹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李禅秀看出他眼底遗憾,不由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道:“等有机会,我们再成一次亲,好不好?”
裴椹心中微动,虽知道难以实现,可仍免不了为这句话动容。
他低头注视李禅秀,良久,才哑声道:“只怕得等到……天下靖平、海晏河清,殿下已是万人之上时。”
如今天下尚未彻底平定,各地仍可能再起烽火,北边的胡人还没打退,李玹的政权还不牢固。
别说李玹不一定能同意他们成亲,就算李玹同意,如此冒天下大不韪之举,也会引来诸多非议和阻力。
他自己倒罢,但他如何忍心让殿下也承受这些?
至于李禅秀说的将来成亲,也只可能是天下太平、朝政稳固,李禅秀已经登基,可以说一不二时。
那应该会很遥远……
不过刚攻破金陵城的大好日子,想这些未免自寻烦恼和惆怅。如今他和殿下心意相通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裴椹轻叹,又低头看向李禅秀,故意道:“殿下的保证,不知是多远的将来,不如眼下先补偿臣一些。”
李禅秀一愣,呆呆问:“什么补偿?”
不对,怎么就他得补偿了?
可惜没等裴椹开口,外面一名将领就来禀报,说杨元羿率军已追上正南逃的薄胤等人。
李禅秀立刻道:“好,孤亲自去捉他们。”
裴椹:“……”没必要事必躬亲吧。
不过他猜李禅秀的真正目标是李桢,便没阻拦,反倒开口说要同行。
李禅秀亲自前往,确实是想活捉李桢。
当年老皇帝李懋将他父亲圈禁,李桢的父亲梁王作为下一任储君最有力的竞争者,也没少出力。可惜对方死得早,否则定然也要抓去洛阳,和李懋一起在皇陵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