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说话,半妖重新夺回了气势,先是扫过身后站着的焦急迷惑的三人,又看向蹲在地上垂眸的秦千凝:“怎么不说话了,计划落空,装不下去了?”
秦千凝却不回答她,抬头看正在思索的显德:“妖丹碎了,妖还能活吗?”
显德一愣,看看躺在地上的半妖,并不能从她面上看出赤风的影子,但……
“实话实说。”秦千凝道。
显德纠结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能。不过大能医修说不定有办法,你快捏碎传送玉牌送她出去。”
见他们这么认真,一直以讥讽态度相对的半妖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虚弱地靠着墙,警惕地打量着他们的神色。
秦千凝吸了口气,头垂得更低,声音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有气无力地拖沓:“她没有传送牌。”
显德愣了下,立刻道:“那用我的——”
秦千凝打断他:“她是赤风,但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赤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简明扼要地道,“记得西境大比的裂缝吗,空间互通,北境大比却是与时间相关。或许是和远古战场阵法能量混乱有关,也可能是我又捅了娄子,钻破秘境,总之,这里是另一个时空。”
她用手撑着手,第一次看上去这么挫败:“这里的赤风没见过我。”
显德尚且能跟上秦千凝说的话,薛九经却是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另一个时空?”
“三千世界各不相同,有一个世界,我们从来没遇到过。”秦千凝简单解释道,她转头问同样不解的赤风,“你多大了?”
赤风虽然仍旧保持警惕,但仔细聆听抖动的耳朵却泄露了她真实的想法,她瞥了一眼秦千凝:“我比你大个几百岁,你怎么敢把我认成你师妹的?”
本是故意激怒面前小女修的话,她听了却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出声:“你第一次见我时,说你绝不会叫我师姐。”秦千凝挑眉看着她,“哪有那么好赖账的,无论身处哪个世界,我都是你的师姐。”
她神情是如此认真,以至于本来十分提防不屑的半妖竟开始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
她抬头看向站着的三人,就连那个一看就脑子缺根筋的傻子都那么认真震撼,完全不像是演的。
……难道他们没有骗她?
半妖眼神闪了闪,看向秦千凝。
就在这时,秦千凝突然抬头看她,不知为何,她下意识躲开眼神。
“你听过荀鹤吗?”秦千凝开口问道。若是这里是她没有穿越过来的时间线,那么按常理来说,荀鹤这种天之骄子应该会一如既往扬名修真界。
赤风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心跳得很快,有些慌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为何要装神弄鬼!”
什么另一个时空,三千世界,什么师姐师妹,现在还开始问人人皆知的修士,像极了没在这儿呆过的样子,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她喘得厉害,肉身神识均隐隐作痛,忽然,一股强大的神识朝她倾泻而来,她毫无防备,眨眼就被包围。
赤风一抖,猛地闭上眼,但神识却未传来熟悉的撕裂的痛感,而是极其温和舒缓的能量,轻而易举地就抚平了那些锐利的苦痛。
“怎么神识也伤得这么重?”秦千凝叹道。
关于神识的使用,她也只是初入门而已,一切全靠摸索,在感知到身周时不时逸散的神识时,她下意识就覆盖了上去,立刻感知到了赤风感知的痛。
赤风瞪大了眼:“你一个筑基中层怎么会拥有神识?”她抬头看向身后三人,他们都不惊讶,说明他们也知道。可若是修真界有这种人才,怎会一直籍籍无名?
她双手握紧,心里的天平开始向他们的说法倾斜。她现在穷途末路,就算他们贪图她妖丹妖骨,只是演戏骗她,也无所谓了。反正一切都碎得不成样子,骗到手也没什么大用。
神识的痛在削减,赤风好久没有这么舒缓的感觉了,紧绷的背脊下意识放松。
“谁没有听说过荀鹤?正道魁首,誓死扼守修真界,最后神魂粉碎于魔窟中,修真界彻底被魔物攻破。”赤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们的神情。
戴着面罩的剑修还好,身旁两个皆是倒吸一口气看向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样子。
“秦道友,你这问话是何意?这妖女又在胡扯什么?”现在不信的人变成了秦千凝他们这边,薛九经满脑子浆糊,只觉得心脏快要从喉咙眼跳出了。
秦千凝瞟他一眼,继续问赤风:“九经公子听过没?”
赤风不确信地看她,从记忆深处翻找:“……九经公子?”
本来还在胆战心惊神魂俱震的薛九经一秒元神归位,张牙舞爪道:“你都听过荀鹤了,怎么可能没听过我,他为修真界壮烈牺牲,我肯定也是!”虽然嘴上反驳着妖女是在胡说八道,但心里早已对秦千凝的话信了个七七八八。
赤风翻了个白眼,南境的修士一直都是这么讨人厌。
不过他这么一闹,倒是让赤风想起了什么:“魔物现世,最先受害的就是充满灵兽的南境。灵兽一夜变魔兽,从南境撕开了口,南境绝不退让,全数覆灭。”她顿了顿,“九经公子没听过,但我知道南境陷入绝境时,薛家有个少主撑到了最后。他死后,南境终究溃败,魔物长驱直入,修真界彻底沦陷。”
薛九经愣愣地,跟着秦千凝一起蹲在地上,嘀咕:“若这样,倒也留名了。”只是为何他放弃了九经公子这么潇洒娇贵的名号呢。
本来悲伤沉重的气氛被搅得不伦不类,显德又添一把火,好奇问:“那显德大师呢?”
赤风点头,表示听过:“我从西境来,自然听过。天生佛心,以身渡魔,坐化于无量渊,陪着西境撑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