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误会了,都是误会……”安又宁方要再走前几步,却猝不及防被谢昙一个伸手拉住后领,往回拎了几步,喉咙里的话便被卡了一下,“呃……”
安又宁不解的回头看,谢昙神色未变,眼底是对对面二人的警惕,面对安又宁询问的目光,他眉头都没动一下,只道:“站这说。”
安又宁此时的站位,若对面突然发难,是重伤之躯的谢昙可及时保护的范围。
安又宁却只觉得谢昙的控制欲行为有时候挺神经。
他忍不住皱眉不满,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他继续调停,胡说八道:“我都说你们认错人了,你们还不信!现在人醒了,你们再仔细看看?”
江思容为了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早就在谢昙苏醒之时隐在了江思谦身后,闻言会意,立刻伸指戳了下江思谦后背,示意自家弟弟赶紧顺话下梯子。
江思谦也不是个笨的,他神色虽仍不自然的残余着戒备,但态度缓和了许多,顿了片刻,开口道:“抱歉,一时眼拙。”
“眼拙?”谢昙压根就不相信这个说法,不过他见安又宁一副息事宁人的眼神回看他,沉默了下,便不再拆穿。
局势缓和下来,四人相对分坐。
安又宁先是询问了谢昙的身体状况,谢昙眉目柔和不少,只道无碍。安又宁心想管你有碍无碍,只要能撑着走出去就成,不过面上仍表现出关切备至的神情,谢昙显然十分受用。
他便又询问谢昙,有几成把握走出这迷障山林,谢昙倒是认真思索片刻,言有八成,让安又宁安心。
江思谦二人便随着安又宁一同松了口气。
江思谦自携长姐出逃以来,就是因为对魔域各方道路不甚熟悉,故被追踪至此。如今有个熟门熟路的人能带着他们走出去,他们也好及时脱困。
为了之后不起内讧,安又宁想了片刻,还是随便编造了江思谦二人的身份,挑拣着话,只道他二人做小本生意被贼人劫掠,慌不择路才逃难至此。
谢昙看了江思谦二人一眼,与其说他对安又宁的说法未有异议,不如说排除危险后除了安又宁的安危,旁侧那两人是圆是扁他压根不甚在乎。
是故闻言,谢昙便只神色淡淡的点了下头,显得兴致缺缺。
最初两天,他们在山洞内,还会时不时听到有人在这附近搜查,便时时警觉,不过好在山洞隐蔽,那些人搜查了两三天后便再无踪影。
谢昙这方虽说无碍,毕竟所受重伤为内伤,便又将养了好些天一行人才开始出发。
谢昙对这山林果然要熟悉很多,不似江思谦前几日不信邪的出洞探路,结果以来回打转为终,谢昙不过两日便带着他们走出了这片岩山。
不过他们不是向南往无念宫的方向,而是先往北回到了最初山崩的地方——谢昙与安又宁想要找回被冲散的下属和亡身。
安又宁自然也瞒着江思谦,只道要回来找人,江思谦二人思索片刻也无异议,只让安又宁承诺最后要带他们翻过这片连绵的迷障山林,安又宁自然答应。
不曾想,安又宁他们运气非常好,没有搜寻许久,便在附近找到了防风和几个零散个下属,几人旁边则是一副染了泥色的冷玉棺。
原来山崩来时,防风他们幸存几人的运气十分好,没有被压入泥水之下,只是被冲散至各处。
待山崩停歇,防风便回转来事发地找谢昙,走至半山腰发现了冷玉棺一角,同时碰见了另外几个幸存的同僚,几人一合计,便先将棺椁从泥水中拖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便总会留两人守棺,其余四人则以事发地为中心,地毯式搜查地下与周边,寻找谢昙与安又宁的下落。
今日众人便碰在了一起。
谢昙站在冷玉棺前,将棺椁推开一个缝隙,待看到里面被不腐丹相镇安然无恙的亡身后,神色愈发柔和,甚至带着几分怀恋的探手,轻轻抚摸向棺椁内人的脸容。
江思谦二人并不知棺椁中是什么人,江思谦见谢昙状,心中疑窦丛生,便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探,结果一下就被身后的江思容紧紧的拽住,江思谦看过去,江思容就慎重的摇了摇头。
为了避免暴露,江思容这些日子仍将自己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一句话都没讲过,更别提引人注目的举动,此时此举……江思谦思索片刻,终是听了长姐的话,决定当个瞎子聋子,甚至于退避三舍。
众人在原地又修整了一日,第二日正式开始向正道方向出发。
出山的日子仍偶有微雨,所幸对赶路的影响不大,近一月过去,众人也终于走出了这片迷障山林,到达了离这片山脚最近的客栈修整。
江思谦二人招惹了魔宫那位,此事必不能善了,定然还会有继续追杀他们的魔域中人,和安又宁同行目标太大,因此二人商量一番,决定今晚提前告别,明日一早就与安又宁他们分道扬镳。
其实说起告别,也只是和安又宁打声招呼,毕竟这段日子,江思谦二人行事低调,鲜少与人搭话,其他人对他二人也多有防备,江思谦二人自然更不可能与其他人相熟。
月上中天,江思谦敲响了安又宁的房门,安又宁将人让了进来。
“本不欲打扰宁少主休息,实在是白日里没有机会单独与宁少主说上话,江某只好深夜拜访。”江思谦言带歉意道,“明日一早我姐弟二人便会自行离开,多谢宁少主这些日子的照拂,因故特来告别。”
白日里谢昙盯安又宁盯的很紧,江思谦自然没什么机会单独与安又宁相处。但这其实也是安又宁有意为之,毕竟经此一遭,谢昙对自身反常状态定然察觉,很难说他会不会极快的查到中毒且查到自己头上来。
安又宁时刻注意着谢昙的动静,同时为了降低谢昙的防备与怀疑,态度放的更加柔软了,表现的也更加依赖谢昙,整日里无关紧要的嘴硬几回,接着又会使着撒娇的手段故意勾上谢昙三四回,浑身解数都不停地表达着,他对谢昙如前世般的习惯性依赖和卸下心防后毫无防备的无条件信任。
安又宁这个策略十分立竿见影,谢昙的注意力已经被他完全吸引,并被他如同前世一般爱重自己的假象逐渐迷惑,一步步被他取悦,最终真心实意的乐在其中。
以前谢昙想和安又宁重归于好,是安又宁不愿。
如今安又宁复仇计划还未完成,他不想引起谢昙怀疑功亏一篑,便是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