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表现低落和消沉的方式与旁人不同。
别的人消极起来可能不想做任何事,或者见人便哭,但洛宁的具体表现只是多看了几次时间,两位好友注意到了,问他老看时间做什麽,有什麽待办事项吗?
其实没什麽事,他只是期盼黑夜降临。
因为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他就可以什麽都不用做,任凭悲伤淹没自己,不用做任何抵抗。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做梦,梦里常有逝去的人的身影。
直到有一次,他梦见自己在屋里读书,他的房间有一扇窗,窗户正对着院子。
爷爷就站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他看到爷爷还站在院子里,好像被淋湿了也不觉得。他焦急之下,直接沖进了大雨中,想把爷爷拉进屋。
梦在他沖进大雨里的那一刻结束了。
他醒来之后,发现外面真的下了雨,窗户玻璃上遍布雨珠。
他明知道梦已经醒了,但还是不死心一般,撑着伞,冒雨跑了出去,似是爷爷还站在雨中等着他,可是他寻了一圈,街上连一缕风都没有。
他在那一刻才意识到,茫茫世间,他再也没有家人了。
因为这次造作,洛宁高烧了一场,退了又烧,烧了又退,反反複複得折腾。后来病好之后,林泉和楚逸珩轮番在他家陪他住了一个月,生怕他再干出什麽傻事来。
从那以后,爷爷再也没有入过他的梦。
『从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如果想要离开的人安息,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替故去的人看这人世间的一花一木,见证一些好或者不好的变化。这样到了百年之后,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重聚,才可以放心地拥抱,说一句,好久不见,我近来很好,你们呢?』
那些先一步而走的人啊,一定在那个世界为我们建好了家。
迟晚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不躲不避,然后在她朝他张开手的瞬间,抱了过去。
她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洛宁抱着她,擡起手揉揉她的后脑,侧过脸极轻地吻了下她的耳朵。
趴在他肩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他感觉得出,她在点头。
暮色的夕阳穿过阳台上的玻璃,照得迟晚睁不开眼。
眼睫上残存的水珠将坠未坠,她一眨眼,恍然间,有无形地枷锁落地。
……
迟晚一天没怎麽吃东西,洛宁看了眼时间,没有再做四菜一汤,而是闷了米饭,切了些蔬菜丁和鸡胸肉,做了两盘蛋炒饭,配上他泡的两杯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