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迟晚无数次问自己,为什麽会输?是没发挥好?还是哪里有技术缺陷?
她似乎有答案,又好像没有。
以前媒体采访国乒队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教练与队员有时候风趣幽默,但该官方的时候又会说一些场面话,让记者们十分欢迎。
但在这个时候,到了媒体提问这一环节,曾经所有的“温情”在此刻蕩然无存,大有一副撕破脸的架势。
主教练岳松坐在席位的最中间,耐心又委婉地跟一衆媒体打太极。但是在发布会结束的最后一刻,岳松站了起来,对着镜头鞠了一躬。
那天,忍了一整晚的迟晚,再也没忍住眼泪。
洛宁仿佛跟着她的回忆又经历了一遍那些事,他想,她后来看到采访就躲的毛病,大概就是那会儿落下的。
他握着她的手,把她冰凉的指尖暖到微微冒汗,擡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
因为这个动作,迟晚擡眼,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他动作缓慢了一些,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出一句话——『但是这件事困不住你。』
迟晚沉默了片刻,点了一下头:“对。”
洛宁知道这场比赛的失利,也在网上看到当初一些媒体的通稿。他了解迟晚,如果只是输了那场比赛,她会痛苦也会懊恼,会失落也会困顿,但是不管多麽困难,她终究会走出来,她可以再把冠军夺回来,她也可以再去创造新的记录。
所以……后来发生了什麽?
洛宁莫名联想到迟晚的父亲。
“那次的团体赛是在国内打得,所以那天发布会结束之后,我跟着大家一起回了队里。”迟晚说得很慢,几乎一句一顿,“然后我刚走下大巴车,就看到我爸在运动员公寓的大门外等我。”
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天气依然很冷,冷得一张嘴就是白色的雾气。
身边的队友和教练没有打扰她和爸爸,先回了宿舍。她红着眼问爸你怎麽这个时间来了,他说:“想我女儿了,就来看看。”
他不说迟晚也知道,他是不放心,在自己家门口丢了大赛冠军,这样的打击,不用说媒体和球迷,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眼睛周围那片已经消下去的红潮又一次泛了上来,她低头揉了一下,装成是被风吹得:“爸,你订酒店了吗?你住哪里?”
“我临时决定来的,没订到酒店。我定好了回程的车票,一会就回去了。”男人欲言又止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小晚,你怪爸爸吗?”
你怪爸爸带你认识乒乓球吗?你怪爸爸后来把你送进体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