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桃实话实说:“我从来没见过比你好看的男人,你就是最好看的。”
叶蕴年便不说话了,但很明显,他心情愉快起来了。
她有些诧异,原来他竟然在乎这个,不过细想想,又觉得特别好笑,他是不是在和别人比?
谁知道叶蕴年突然又问:“我们的事,阿姨知道了吗?阿姨是不是不太能接受?”
乌桃看了一眼叶蕴年:“你知道我爸爸的事吗?”
叶蕴年:“你以前说过,叔叔去世了。”
乌桃苦笑:“原来他不是去世,他是去苏联留学,公派苏联留学,不过后来苏联和中国关系恶化,他不知道去了哪儿,找不到了,就这么无影无踪,不能算什么烈士,但也不能算叛变,只是组织上还是怀疑他,所以那些年,据说我妈也被带过去审查过几次。”
叶蕴年显然是没想到:“然后呢?”
乌桃:“没什么然后,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也不管我们,我妈那时候还年轻,一个人照顾着两个孩子,面对着并不好的舆论环境,顶着很大的压力,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加上我姥姥姥爷成分也不好,被打倒,没什么收入,又生病,我姥姥姥爷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还得给他们寄钱,那些年我妈一直过得很辛苦很辛苦。”
叶蕴年:“怪不得当时你的境况那么不好。”
乌桃:“是……我小时候不懂,也不够体贴她,下意识里还很害怕她,现在我想想,其实很心疼她,会忍不住想多孝顺她,最初的时候,她也只有二十多岁,可是睁开眼,是工作是审查,如履薄冰的日子,还有两个老人两个孩子,她没什么倚靠,就这么熬着,其实当时改嫁也有可能,可她不想牵累别人,也存着一丝希望,想着我爸也许就回来了。”
等啊等,等到了年纪大了,退休了,熬出来了,但一辈子也就那么过去了。
叶蕴年半响没说话。
他显然越发意识到了,当年他离开,乌桃的处境和压力。
其实就像他这些年会反复去想的,会不断认为,因为妈妈对乌桃无意的鄙薄,因为那块表,因为他让乌桃有压力,因为乌桃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幼稚无能,这些理由,其实是在他的想法里反复滚动出现的。在不同时候,不同的心境,他会固执地认为就是因为那个理由,之后找到新的理由,又觉得那才是对的了。
但其实想来,并不是因为一个,是因为种种,一起造成了这种结局。
现在他发现,就连乌桃爸爸,也是压垮他们关系的一个隐患。
乌桃轻叹了声:“这些都过去了,我妈应该也不去想了,那天我和我妈提起来,我妈也没太反对,不过等回头你如果去我们家,肯定要好好表现。”
他又道:“不过你没想到去找找你爸吗?”
乌桃:“找什么呢,没那想法,找到了又怎么样,其实无非是两种可能,一个是死了,一个是自己逃到国外过好日子了,我们小时候多希望有个爸爸,现在长大了,不需要了,也不指望他回来了。”
叶蕴年却道:“如果有机会,我帮你找,你爸叫什么名字?”
乌桃也就大致说了说,讲了自己知道的关于爸爸的事,名字,去苏联的年代,大概出事的时候,最后说:“也不用太留心,反正都这样了。”
叶蕴年点头:“我明白。”
接下来,乌桃也有些困了,她换了一个姿势,偎依在他怀里打了一个哈欠:“明天我可能要去工厂。”
叶蕴年:“嗯,我也要去中科院,我们的服务器马上要到了,需要调试,不过我明天可以早些回来。”
就在乌桃差点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叶蕴年道:“如果按照正常一次用五个,那现在有三十五个……”
于是睡着的乌桃,便开始做梦了,梦到自己回到了小学课堂,听到老师在絮絮叨叨地说,同学们,我们一共有三十五个苹果,有五位同学,一个人能分多少苹果……
第二天是大晴天,到了公司,研发部经理冯涛就来找他,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江总,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
乌桃:“怎么了?”
冯涛无奈地道:“就刚才彭总从日本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日本不同意,现在谈妥了,但是我听着,不像那么一回事啊!”
乌桃:“谈妥了?什么条件?”
冯涛:“彭总的意思,日本了对我们进行各元器件的单独报价,价格上面肯定给我们让利,但是因为现在是散件进口,他们没办法做散件质量作出保证,到时候由我们对散件质量把控。”
乌桃:“谁来把控?”
冯涛:“当然是采购部了。”
乌桃想了一会后,终于道:“我们和日本合作开发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给我们提供着稳定靠谱的质量,我们可以对他们不满,但不得不说,在质量问题上,他们确实非常严谨,如果离开他们的质量检测,那最后我们拿到什么样质量的产品,就不好说了。”
冯涛:“可他们已经签合同了,采购部一个个得意着呢!”
乌桃听了,冷笑一声:“这是疯了。”
冯涛:“可不是吗?还不如甩手,让他们干去!他们干干就知道了,真以为那么大本事,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回头质量不行,这是砸我们自己招牌!”
乌桃深吸口气:“你先忙去,我想想这件事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