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生着舒旻坐到桌边,不自在地低头看自己面前印着丘比特的餐桌布。“看看,想喝点什么?”舒旻却好像没觉得眼下的情景有什么尴尬的。他扫码调出点餐界面,把手机递到苏乐生面前。苏乐生没接,用自己的手机扫码点了一杯美式,没要甜点。“你就喝这个啊?”舒旻笑了。“怎么了?”“没有,以为你会喜欢甜一点的东西。”舒旻这句话说完顿了一下,苏乐生以为他还想说什么,沉默地等着他,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没话要讲了。“那个……”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舒旻接过服务生刚端上来的拿铁抿了一口:“你先说。”苏乐生问:“雅宁学姐让我问问你,暑期特别推文的策划案什么时候出来?”他们新闻系的学生运营着一个关注abo平权的自媒体账号,雅宁和舒旻他们是统筹。虽然学校放了暑假,但账号可不能断更。“快写完了,我和她说一下后天就能交稿。前两天我跟老师去乡下做调研了手机没信号,麻烦你替我传口信了啊。”舒旻掏出手机点了两下,末了带点无奈、似笑非笑地问苏乐生,“你之前说有事找我,就是这个啊?”“嗯。”苏乐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跟学长说有事要说,学长就非要把自己约出来,这明明是一条微信能说清楚的事。他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往姜浩刚说的方向地方偏了那么一下,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学长,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他想回家了。上回去老中医那儿抓的药苦得很,他怕苏桂耍赖不肯喝,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倒掉。“有。其实也没什么,就……”舒旻看着低头喝咖啡的苏乐生一时语塞。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初见对方时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那天负责迎接新生的舍友回宿舍的时候一脸激动地和自己说新来了个oga学弟,不光是这么多年来少有的考进新闻系的oga,还漂亮得简直惊人。他开始不信,直到见到了苏乐生本人,才知道舍友那都算收着说了。他不光是漂亮,身上还有种格外特别的气质。别的oga学弟学妹都在自己打篮球的间隙争先恐后地送水递毛巾,只有苏乐生坐在观众席上翻那本《大众传播理论》,一脸被舍友拉来的无奈。可等舍友问他:“你怎么都不看比赛啊,我男神打得怎么样?”的时候,他又会勾勾唇角说:“挺不错的。”神色里没有半点不真诚。在自媒体小组里认识以后苏乐生对舒旻依然是这种疏离又礼貌的态度,对所有人都是。以至于舒旻刚鼓起勇气又临阵退缩了:现在告白的话,不知道有几成可能乐生会答应,又有几成的可能礼貌拒绝然后继续和他做朋友?“抱歉,我小姨来电话了。”舒旻沉默的时候苏乐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匆匆说了声起身去后门外的楼梯间接电话:“喂,你喝药了吗?”“喝了喝了,以为我是你啊跟孩子似的还怕苦。”苏桂在电话那头笑骂一声,“你那儿怎么有点吵,不是去姜浩家玩啊?”“不是,跟一个学长出来谈点事,没什么我很快就回……”苏乐生就怕苏桂和姜浩似的往那方面扯,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苏桂暧昧地“哦”了一声:“别急着回来啊,我侄子难得开窍,回家小姨奖励你个红包。”“你再这样我挂了啊。”苏乐生有点哭笑不得,也懒得解释了。“别别别,开个玩笑你这孩子还急上了。”苏桂赶紧拦他,“说正事,我按老风俗煮了点蚕豆,明天你给刘姨送点去啊,早点起别忘了。”自从苏乐生考上首都大学之后,苏桂和刘姨就跟着在隔壁冀省租了间房子住。大城市的医疗毕竟发达一点,名医也多,把她的身体调理好了不少。没别的事老姐俩就在租住的地方附近开了间沙县,寒暑假再和苏乐生一起回老家。两年前那场案件终于让刘姨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只不过他早已变成浸泡在郑家地下实验室里的一具标本。在冀省的时候还好,一放假回家就孤零零一个人躲在家里抹眼泪。苏桂因此隔三差五就要上门看她两眼,要么就派苏乐生去。“知道了。你早点睡吧,别累着。”苏乐生挂了电话没急着回去,而是背靠着墙沉重地舒了一口气。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个地方自己来过。两年前他们高中同学聚会在这里吃火锅,结束以后他鬼使神差地跟着梁颂走到这个楼梯间。两年了,楼梯间里的灯泡肯定不知道换过多少次,楼梯扶手上的漆也重新刷过,可苏乐生还是能看到梁颂靠在墙角抽烟的身影,那么疲惫又那么颓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