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严衍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还揍过他,一个军区院里待过。”张科:“………”“要是他…能控股童氏也不奇怪…但他为什么建那座教堂?”严衍转动眼珠,寻思着不对劲。赵荣斌要真是他认识的那个赵荣斌,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应该没那心情特意投资西南腹地某个乡村教堂。或者,有人借用他的名义?严衍琢磨着,得找个时间回去一趟,见见赵荣斌。“对了,禁毒队那边,关于上次疗养院制毒工厂的调查,有进展了吗?”张科摇头:“有应该是有,但都对外保密,据说触及到了某个重大机密,上头下了命令,暂时中止调查,具体的我不了解。禁毒队的人一个比一个嘴巴严实,恐怕得严队你亲自去找黄队。”严衍抬手揉捏眉心,长呼口气:“行,我知道了。谢了科子。”“咱俩兄弟,甭客气。”张科冲他露出宅男笑。严衍乐不可支:“哟呵,你一南方人,学得还挺像哈。”张科收起平板,嘿嘿笑两声,他起身要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地说:“严队,那啥,颜老板一个人躺icu里,这都五天了,没人去探望他。”严衍眼神稍暗,沉声问:“魏寄远呢?”“带着老婆孩子出国度假去了。”张科不是很懂他提魏三爷做什么:“咋了?”魏寄远大概不知道颜溯受伤了吧。严衍摆手,脸色阴沉:“没什么,你先回去吧。”“欸,那我走了,严哥。”张科提上包。“等会儿,”严衍叫住他,“告诉魏寄远,颜溯受伤了,躺icu里五天没醒。”张科愣怔,不明所以:“那可是魏三爷,和颜老板有啥关系?”严衍略有些烦躁:“你甭管,告诉他就成。”“行吧,”张科舔了舔下唇,“我给他发个短信。”人走光了。严衍仰躺在病床上,两只手搭靠在脑后,轻叹口气。整整十年,年少时代的往事,他忘了,颜溯也忘了。唯独少年面容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相隔十年之久,依旧能一眼辨认出,颜溯就是当年的an。沉默、倔强、疏离。像一只在人间飘荡的幽灵。——“我记性不太好,忘了很多事…”——“那时候,魏寄远…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十几岁的时候吧,我忘了。”——“尖刀?他死啦,为国捐躯,英勇就义,死得其所。”严衍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能那样平静又冷漠地说出,自己死了这种话,还是说,在颜溯心里,活着和死去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对残酷的人间毫无留恋。十六岁的时候,他离开了严衍。二十二岁的时候,他离开了魏寄远。直到重逢,相隔十年,却再不复当初少年意气,只剩下残缺的伤痕累累的躯体。严衍瞪大眼睛凝望虚空,颜溯是不是以为,这世间,没有什么会为他停留?严衍抬起胳膊擦眼睛,良久,他在寂静的黑夜中坐起身。颜溯的icu就在他头顶,楼上正对他那间。严衍一直都知道,不过始终没敢去,他怕颜溯醒不来,又怕颜溯突然醒过来,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也许是近情心怯,也许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怒火,太想抓着他的肩膀,质问他为什么撒手离去,为什么喂他吞下那枚药,为什么把他忘了。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屈指可数。严衍慢吞吞地爬上楼,走三步停一步,怕自己看到颜溯那张脸就想揍他,又怕揍完后自己得心疼的要死。走廊有灯,icu的灯熄灭了,只有仪器提示灯闪烁。严衍跋涉一般地步过去,驻足在窗前,隔着小圆窗,望向了病床上的人。颜溯床边有人!严衍瞪大眼睛,瞳孔收缩,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是一位高大男性,身着风衣,面容隐在黑暗中,他看不真切。但是严衍记得他,很久以前,他从他身边带走了an!金发碧眼的男人弯下身,掌心拂过颜溯鬓发,神情温柔,目光缱绻,仿佛那是他失落已久的爱人。严衍咬紧牙关,他听见自己后槽牙磨出声响,颈部青筋跳动。就是这个人。他轻轻地吻了吻颜溯眉心,薄唇下移,即将触碰到唇的前一秒,严衍抬脚踹上病房门:“别他妈碰他!”那人似乎来不及如愿以偿,他望向闯进来的严衍,唇边浮出一抹玩味的笑,缓慢后退。严衍疾步上前,男人翻下洞开的窗户,严衍追上去,低头一看,没了人影。唯有夜风拂动窗帘,安宁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