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里面那方人似乎不忍心再看小姑娘掉眼泪,终于开了口,嗓音虚弱又沙哑:“你又不会答应。”阮清脸上扬着笑,却不知道何时又落下一滴泪:“如今该做的都做完了,为何躲着我?”裴逸看不得阮清这幅样子,索性背过身去,靠在那虚空屏障上:“阿阮,回去吧。清凉殿既已不是正道,你自然也不是什么邪魔,没人有资格不让你活着。”阮清急了:“你什么意思?”里面那人却避而不答。沉沉咳了一声之后,他才费着劲笑道:“在下行将就木,苟延残喘,还能得见小美人儿一面,已是万分幸事,如今却惹美人落泪,实在不该……再与你有牵连。”阮清想骂一声放屁,话没出口,泪却已经控制不住地一滴接一滴落下来。“如今知道避我如蛇蝎了?你若一早不招惹我,谁会巴巴费劲寻来。”她说到这里恶狠狠抹了把脸,补充道,“亲完了就想跑,你做梦。”这人一张嘴,总是黑白颠倒,又皮又欠。可他从来不为自己做打算。陈仓城中是,幽冥狱里是,清凉山上是,如今替她扛了大阵反噬,身中鲛人泪也是。让人恨得牙痒,气红眼眶。她垂着头,没有看到掌心附上的地方慢慢出现一道裂缝,随着“啾啾”两声传来,丝丝裂缝骤然延伸向天地之间,分崩离析。于是,水天一色之中,她看到那人一身黑衣,立在六月艳阳天里,披着厚重的黑色披风。他刻意带上了兜帽,将大半张脸都裹在帽檐之下。只有一张毫无血色的嘴露在外面,还带着三分温和笑意。她脑中闪过无数画面,脚下虚虚浮浮,扯着那人的帽檐掀开。一头青丝变银发。阮清笑得比哭还难看,主动凑上去抱住那人迟疑又僵硬的身体:“银发也好看,清冷仙尊,不说话就是你最美。”她触着这俱冰火两重天的身体,强忍着将眼泪憋回去。裴逸终于有了反应,他叹气,语气里却满含柔情:“你别哭啊,小美人儿都要变成小泪人儿了。”那些难以启齿的情绪,从唇舌……阮清好气又好笑,拉过裴逸的披风,鼻涕眼泪地抹上去。她本是想故意恶心,擦了半天见对方神色温柔随她捏圆搓扁的样子,不由心虚起来,于是做作抱怨:“我告诉你,以后再擅作主张,不用那群老东西出手,我第一个玩死你!”裴逸看着怀中肆意妄为的美人,无奈地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后背。然后,阮清就听到他近在耳畔的笑声。他似乎刻意拉近距离,嘴巴贴着她耳垂,一开口的无意触碰就让阮清浑身过电:“美人儿想怎么玩我?”……这该怎么怼回去。阮清克制住可耻的酥麻感,灵机一动有样学样,反过来对着裴逸咬耳朵:“多的是花样,有你受的。”她的恶狠狠充满了纸老虎的青涩,反而搞得裴逸一怔,眼中满是兴致地盯着她。“看我干什么!”阮清被盯了半天,自己没抗住先脸红了。裴逸抬手将她前额碎发压了压:“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长了不少本事。”阮清:“……”怎么觉得后背一凉。但她还是要杠,不杠不是修仙人:“你可以试试。”裴逸挑眉,试试?她入了魔,其他地方没见长进,妖魅倒是学了魔族的十成十。于是他心意一动之间,已经抬手将人揽到自己怀中,一手扶在那盈盈细腰上。“小美人儿这么盛情邀请,那便试试?”语气是疑问的,但行动力却是不容有拒的。阮清直接虎胆雄心吓没了,宕机在原地。裴逸好笑地看着小姑娘的反应,忍不住揉揉她的头:“也不知道你在外面留了多少情,瞧瞧万剑宗那一只,现在还死心塌地呢……所幸我们阿阮都是过过嘴瘾,不然哪天跑没了我不是很亏?”阮清就听了个“我很亏”,没好气道:“你亏什么!我这么一张脸……”裴逸笑:“对啊,我媳妇是美人儿,跑没了还不够亏吗?”“……”神他妈你媳妇,逻辑鬼才。阮清翻个白眼,不想搭理这人。裴逸倒是心情不错,又拍着她脑袋叮嘱:“所以啊,以后出门在外,阿阮可得收敛收敛。好好的小仙长们,就不要祸害了。”阮清气笑了,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接:“对啊,为了众多小仙长的安危,裴天师这不是就舍己为人了嘛。”裴逸点点头,似乎觉得阮清还挺上道。阮清继续煽弄:“别说,我还真是挺喜欢裴天师这副皮相,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一拍即合,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