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颔首,“可。” “又不是咱李家人,有什么好看的?”李三郎不满地哼哼。 “安郎君也不错,早晚是咱家姑爷。”阮玉故意拿话激他。 李三郎不知想到什么,念头一转,一脸坏笑,“就去就,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祭天大典能不能顺顺利利。” 礼官会根据祭天时的占卜结果推算登基的日子,换言之,若祭天不顺,就别想登基了——当然,真正操作起来没人敢让它“不顺”。 李三郎憋了一肚子坏水,乐呵呵地走了。 阮玉恢复了正经的神色,问:“兄长,你为何要诓三郎?”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安荣连兵权都交上来了,过几天便会举家搬来韩家岭,他连安州节度使都嫌麻烦,更别说去当皇帝。 李曜背着手站在窗边,看着李三郎的背影,缓声道:“安荣确实才德不俗,只是对付起那帮固执的强臣元老还差了一层。” 阮玉不解,“差什么?” “厚脸皮。”李曜轻笑。 恰好,三郎不缺。 阮玉半张着嘴,莫名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十月初三,众臣返京,阮玉并三郎、四郎一路护送。 祭天大典定在了十月二十,留守京中的礼部官员早早地准备起来。 李三郎一心想着给安荣找茬,没承想到了京城好几日人影都没摸着。 正闹心,阮玉那边又开始整幺蛾子,放着好好的将军府不住,非要吵着住到宫里去。 更加奇怪的是,向来稳重的李四郎这回竟然站到了阮玉那头。 李三郎没法,只得跟着住了进去。起初还有点不乐意,真正坐到龙榻上还有点小兴奋。 十月二十,宜祭祀。 四更鼓刚刚打过,李三郎便被一众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剪头发、修指甲,焚香沐浴换衣裳,仿佛下一刻就要拉去侍寝似的。 明黄的龙袍往身上一披,李三郎终于回过味来。 只是,一切都晚了。 李四郎一早就承了李曜的令,哪怕捆着绑着也要让李三郎老老实实参加祭天大典。 李三郎经历了从蒙头蒙脑,到激烈反抗,再到自得其乐的过程。 当他站上那九十九重高台,看着脚下的重重宫檐,听着百官的齐声高呼,儿时的豪言壮语没由来地回荡在耳边—— 那时他站在边关的破旧城墙上,冲着茫茫大地高声大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总有一天我也要赚个皇帝来当!” 阮玉笑他:“这种还真不是人人都有。” 如今且看,如何了? 李三郎龙袍金冠,接受万民朝拜。 阮玉身穿绛紫官袍,站于礼官身后,朝他竖起大拇指。同时,他还在心里默默地把李曜夸了一番。 ——不愧是将李三郎教养长大的人,他比三郎自己还要了解他,了解他的品性,了解他的志向,了解他那不为人知却又难能可贵的才能。 百官伏地顿首,唯有阮玉仰着头,看着李三郎燃香,祝祷,撩袍,叩首,一举一动贵气天成。 四郎站在他身后,鲜红的缨络随风飞扬,金黄的甲胄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端的是威武肃然,令人不敢直视。 阮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浓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是他的兄弟们,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高台叠起,鼓角齐鸣。 这一刻,晋室彻彻底底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北唐王朝,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开端。 有人坐在枣红马上,远远地见证了这一幕。 旁边伴着一位眉眼精致的少年,身骑白鹿,笑意狡黠。 “真可惜,原以为能封个皇后玩玩宫斗,这下可好,还得回去种地。” 李曜偏头看他,冷俊的眉眼含着浅浅的笑,“皇后没有,王妃当么?” 叶凡嬉笑:“《冷面王爷俏王妃》么?” 李曜笑意加深,“或者《妖艳王妃带球跑》。” 叶凡挑眉,“球呢?” “在这里。” 李曜从怀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红绒布面,金箔镶边。 叶凡弯起眼睛,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你家球长这样?” 李曜笑笑,就着前行的势头探过身把他抱到马背上。 白鹿悠闲地晃晃鹿角,习以为常。 它的主人充分发挥演技,露出怕怕的表情,手臂死死地环住人家的脖子。 长安侯大人满目宠溺,手上捏着绒面小方盒,不知触动了哪个机关,盒盖弹开,露出一对银白色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