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雪的户口总算有了眉目,程音心情松弛,步履轻盈地推开了小院的门。
门里?光影交织,影子里?站了个人,她?没能看清,一头撞在了对方身上,险些被吓趴在?地?。
“是我。”那人伸手扶住她?,沉稳熟悉的声线。
刘婶这几日回了老家,前院安静无人,只有一盏灯,半明半暗地?闪烁。
季辞举起?手上的新灯泡,对她?笑语:“回来得正好,过来帮忙。”
程音站在?院中,手上扶了个摇摇晃晃的折叠凳。
抬头是季辞微青的下巴,能看到他额前的碎发在?夜风中飞舞,无数细小的蠓虫绕着灯罩飞旋,像一朵朵散落的金色绒花。
好神?奇的一幕。
柳世的季总,正在?帮她?换坏掉的电灯泡。
换完灯,季辞收起?折叠凳,又拉开了程音家?的大门。
这扇门每次开关都要用?力往上托举,否则歪掉的门扉会蹭到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怪响。
他连这个小诀窍都知道,熟门熟路仿佛回自己的家?。
分明他周身气质清贵,和这间二十平米的陋室格格不入。
程音刚一进门就发现了屋里?不对劲。
多了很多东西?,零食、饮料、各色日用?品,沿着墙角码了两?排,桌上还多了个微波炉,旁边是做了一半的三明治。
季辞洗净了手,用?油纸覆住三明治:“盐买了吗?”
程音茫然脸。
“没看到微信?那?我去买。”
说话间他又出了门,徒留程音一人在?屋里?发呆——这一幕仿佛旧梦重温,她?又回到了与?他一起?住出租屋的日子。
唯一的区别,多出了一个程鹿雪。
小孩还是在?自家?床上睡得踏实,小姑娘四仰八叉,甚至打起?了欢畅的小呼噜。
季辞,出租屋,还加上一个小的。
简直像是过上了。
这个想法像一根针,蓦然戳醒了程音——疼归疼,但那?针尖或许是淬了糖,甜蜜一下子泛开,像往心里?猛撒了一把糖。
要死。
这一整晚,她?和陈嘉棋约会谈天,和上班开会的心情全无区别,此时在?不合时宜地?甜个什么鬼。
奢想者会被上天惩罚,脚踏实地?才能被生?活奖励。
在?季辞提了包盐从便利店回来时,程音也打定了主意。
“我要结婚了。”
她?本打算委婉,但甜蜜的余味让她?惊恐,索性抽了把最?快的刀。
“我担心,别人会产生?误会,所以……以后你别再来我家?了。”
季辞没说话,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他不笑的时候,脸上总带了些冷寂的倦意,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不好相处,还有些懒慢疏狂。
“别人?”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走到桌旁撕开盐包,捻了少许洒在?煎蛋上,又用?油纸裹好三明治。
慢条斯理?,喜怒难辨,这个态度,反而让程音有点不敢往下说。
她?没想到她?和季辞说话,居然还要鼓一鼓勇气。
“我和陈嘉棋在?交往,”她?假装镇定,想到季总可?能未必认识这个层级的员工,又补充道,“他也是我们公司的。”
“我知道。”季辞淡淡道。
他将?三明治裹好,用?马克笔做了区分标记:“你喜欢他?”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