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四月,杨花缤纷,可一到了夜里天色就开始阴沉起来,毛毛细雨始终不停,落在人身上,却黏糊得令人难受不已。
汪绾绾此刻也顾不上难受了,摸着黑从二心苑向三生苑里摸去。
铁锨从府内丫鬟口中探听到,今夜白常翎并不在提督府,所以这里的守卫也松懈了一些。
铁锨已经去调虎离山的将狗引开,苑门口虽然还有人守着,可吊着腊肠的书房的窗户下却没人,还真让她给摸了进去。
她站在窗下,伸手拍了拍胸口里藏着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
屋里没有点灯,好在房檐上的灯笼足够亮,让她也看的清楚这个极其奢华的书房,房内有内室和外室,内室供人休息,外室摆满了书架,案几,正中还有一个黄花梨的案台。
她的视线随着案台上移,见房梁上果然吊着一条绣花红布,下面垂着一个用镂空金花莲纹球包裹好的……腊肠。
汪绾绾盯着那个吊着的红布,嘴角微勾,伸手打了一个响指,对,就是它了。
腊肠啊腊肠,她来了,她来了,她来带你离开这个痛苦虚伪的人世,让你解脱此生背负的污名!
汪绾绾几乎都快按耐住内心的喜悦,她低喘了一口气道,轻手轻脚的爬上案台,掂了掂脚她发现她够不着,咬了咬牙,她下来搬了一个凳子,踩在上面这回她轻松的够到了房梁,手一抓,她直接翻身上了梁上。
汪绾绾睁圆了眼,那腊肠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伸长手臂就能将它够下来,忽然,门外脚步声攒动,她听见了那个奸臣的声音。
汪绾绾吓了一跳,收回了手,这个白常翎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这时候竟回来了?
不好,情报有误,出师不利!
难道,他是想瓮中捉鳖?
汪绾绾急的是抓耳挠腮,眼看着人已经要走进来,她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团,藏在房梁上,希望白常翎眼瞎看不见自己。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被人打开,数十东厂厂卫,一字排开将她紧紧包围其中,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刀差点就晃瞎了她的眼。
汪绾绾面色一白,心里只想说一句,我去你个太监汪汪,不就偷个腊肠,至于这么大排场么?
白常翎从厂卫中缓缓踱步而来,视线在屋内一扫,一眼就看见了案台上的凳子,他视线上移,很快就看见趴在房梁的那个不安分的死丫头。
二人视线一对,汪绾绾尴尬的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着哈哈道:“呵呵,哈哈,督主,真是巧啊。”
“啧,你这死丫头,果真是不安分啊。”
白常翎负手走到房梁下,微仰头眯起一双狐狸眼瞧着汪绾绾,微翘的眼尾更带出两分冷凛,直看的她一阵心跳如鼓。
汪绾绾被他啧的心都抖了,她几乎都要哭了出来,唇边的小酒窝就绽出来了,她扁嘴道:“督主,您今天不是进宫上班了,怎么回来了,您也太不热爱自己的工作了。”
白常翎瞥了一眼梁上的吊着的东西,嗤道:“我就知道你藏着猫腻,汪绾绾,本座等着你呢。”
汪绾绾咽了咽口水,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个人精啊!
她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腊肠,她还没摸到一角,就要如此分别。
忽然,她粉嫩嫩的小脸一凶,噌的一下从房梁上站了起来,抬手就将自己的胸口的衣襟扯了开。
这么孟浪的动作倒把白常翎吓了一跳,见她将手伸进胸口里,对他笑了一下。
白常翎一怔,却见她忽然高嚎一声,从胸口里抓出什么一包东西,随手一扬:“呀,督主的腊肠飞升了!”
原来,竟是一盒脂粉。
顿时,满室朦胧,一片仙气缭绕,真的好像是白日飞升。
白常翎反应极快,脚步一错,退到角落里,避开那盒暗器,可满屋子的厂卫就乱了套了,被粉面扬眼,揉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
他眯着眼看着那个不安分的丫头的轮廓正从房梁上下来,蹑手蹑脚的向门口走去,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汪绾绾小心翼翼的摸到门口,心中一喜正打算逃出去,砰的一下,鼻子好像撞上了一堵墙,她疼的眼泪直流,抬眼看去,正触着一抹绯红。
汪绾绾还来不及反应,却感觉他忽然伸手掐着她的粉团子似的肉脸,就走进了书房内室。
汪绾绾被迫仰着头,眼泪汪汪的快速捣腾着腿跟着他的步子,她扁了扁嘴,有点想哭,她不用捱到六月初六那天挡剑,此刻就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