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那间酒吧,你找到我替你解决被下药带来的麻烦时,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找上这么一个棘手的对象吧?”他声音低缓,不疾不徐,但那始终一动不动的枪口却将千绪死死固定在原处。
掌心汗涔涔的,被浸透的湿冷触感蔓延到全身。
莱伊无视了她虚软的挣扎,“后来回国,被我用家人的安全做要挟时,你也恨不得早日结束这段关系,不是吗?”
最后一声放得很轻。
“——我是来满足你的。”
黑暗中有保险栓被缓慢拨动的声响。
千绪的瞳仁簌然睁大。
恐惧之下,一切细微的动静都无所遁形。她仿佛能分辨出那精密的零件是如何运作,又是如何将子弹缓缓推入枪膛,弹簧绞
()压,冰凉的金属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紧贴在她颤栗的肌肤上,五脏六腑都好像翻搅在一起。
他竟然在这种时候俯身过来吻她。
吻到最后,轻轻咬了下,锐利犬齿勾起细微的刺痛。
千绪尝到泪水咸咸的味道,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掉眼泪。她用力偏过头,崩溃之下,脑海中还残留着不能被博士他们听到、免得引他们过来查看的念头,“你不是想杀了我吗?那就直接开枪啊!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手上的禁锢忽然松开,释放出一阵酸楚,不等千绪反应过来抬手推开他,一副银色手铐已经搭在那双被他攥得通红的手腕上,金属的质感冷硬。
千绪竭力偏开的下颌被钳住,她被迫重新正视他,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在暗中闪烁着微光,有什么更深重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暗藏其中,像厚重云层间透出的一隙天光。
和那强势的动作以及含着冷嘲的语气截然相反,他吻得很轻缓,滚烫吐息扑在颤抖的唇侧。
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次。
“我说了,我是来满足你的。”
整个人被强行抱起来的时候,千绪才从那一瞬间的愣怔中回过神,双手被拷住,她连挣扎都显得力不从心,只能用力捶打着莱伊的背,爆发出沾染哭腔的怒斥,直到后者毫不留情地将她丢进熟悉的床铺。
千绪摔得一阵头晕目眩,愤怒地支撑起身体,“你——”
即将脱口的激烈话语戛然而止。
莱伊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站在床边,从口袋中拿出某样东西,用力一握。
小小的黑色金属化作数不清的碎片,从他的掌心簌簌落下。
千绪的嘴唇颤抖了下。
她躺在凌乱的被褥间,因为缺氧而窒息。缺乏锻炼的身体难以支撑那激烈的情绪和动作,剧烈起伏着,衣角也因为刚才的挣扎而被揉乱、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细腰,在月光下白得晃眼。
但千绪对自己此时的模样和处境毫无意识,只是抬头,震惊地看着莱伊,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窃听器……”她头脑一片混乱,“是有人威胁你这么做的?”
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千绪又快速问了一句,“是他们要你杀了我,对不对?”
赤井秀一站在床边,几l乎被她眼底的期待刺痛,良久,他才敛起汹涌的情绪,避开千绪的问题,低声道,“今后我不会再来找你。”
“恭喜你,你自由了。”
她本就不该被卷进来。
从他一时心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开始,一切就已经脱轨,而赤井秀一现在做的,不过是将之还原回正常的轨道。
应付朗姆和组织众人的戏码演到那里就已经足够,接下来该怎么解决琴酒这个麻烦,他也已经安排妥当。
——是时候离开了。
赤井秀一这么想着,却迟迟没有行动。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千绪像没听
到一样,自顾自地喃喃,“是想要证明我是被强迫的,要证明我一无所知,证明我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然后把我彻底地摘出去,是吗?”
赤井秀一的眼眸微微闪动。
他从不怀疑千绪的聪明,只是觉得意外。
意外她竟然比想象中更了解他。
千绪被他的沉默刺激到,她眼尾还泛着红,情绪陡然间变得失控,“……那你呢?!你不杀我,就没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你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