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到府中时已是申时一刻,华灯初上,整座侯府邸都沉浸在裹挟着细雨的橘黄色光晕里。
沉闷而又压抑。
甘棠途径花园时,碰见要去正院用饭的秦蓁。
原本神情蔫蔫的秦蓁一瞧见她,瞬间成了一只斗志昂扬的草绿色斗鸡,挡住她的去路,上下打量她一眼,“三弟妹这是刚从大相国寺回来?怎么不见三弟陪你回来?”
说话时不停地去摸发髻间金光灿灿,镶嵌红宝石的步摇。
她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见平日里总要与她争个你死我活的甘棠应都不应,一对贯会勾引人的眼睛如同浸了霜,似是想起什么,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三弟今日该不会没有陪三弟妹去大相国寺吧?也对,惜柔小师妹回来了,今日……”
她说到这儿,故意停下来等着甘棠开口询问。
若是她肯求她,她便大发慈悲告诉她一些从前的事儿。
谁知妖精似的女子突然逼近一步,朝她抬起右手。
她以为对方要打人,吓得后退一步,可对方只是拔去了她鬓间的步摇。
她气得瞪眼,朝她摊开手掌,“还给我!”
“步摇极好,”甘棠把步摇搁在她掌心,不等她得意,笑,“只可惜人丑,戴什么都一样。”
女人永远知道女人在意什么。
只一句话,犹如一记惊雷劈得秦榛五内俱焚,直到甘棠消失在花园里,回来神来的女子气得跺脚,“她失心疯了不成!”
*
“小姐,您方才何必把人得罪死了?”
轻云瞧着自在虹桥碰见姑爷,似变了个人。
不对,小姐从前也这样,不过是为姑爷敛了性情而已。
甘棠并未理会,入院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问迎上来的微月,“姑爷可曾回来过?”
并不知发生何事的微月见自家小姐面色极难看,就连轻云也一幅如丧考批的模样,心中隐隐不安,正要开口,甘棠直奔书房而去。
顾雪臣的书房平日里并不上锁,甘棠径直入了卧室。
里头的摆设是按照甘棠的喜好收拾的。
她喜奢靡,里头的一应摆设皆价值不菲,唯有床尾角落里一上了锁的檀木橱柜略显得格格不入。
成婚近三载,她了解顾雪臣所有的喜好。
喜欢吃什么,爱着什么颜色的衣裳,甚至在床上的一些小癖好。
可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而这橱柜里头藏着他所有的秘密。
她冷冷吩咐,“去拿把斧头过来。”
姑爷一向最宝贝他这只橱柜,若是小姐动手砸了,两人必定会吵得不可开交。
轻云劝道:“小姐,许是有什么误会,等姑爷回来您问问他。”
甘棠道:“去!”
轻云无奈,只好赶紧着人去找斧头。
片刻的功夫,斧头找来。
可甘棠的手才触碰到冰凉的锁便放弃了。
事到如今,知晓又有什么意义。
她走到窗前,望着廊庑下悬浮的那抹橘色的灯光,“我今晚想亲自下厨。”
有些话,总要两个人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才能聊一聊。
买卖不成仁义在,闹得太难看不是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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