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美不胜收的烟花挂在仙陀山巅,绽放在圆月之前,甚至将月光掩盖,散发出妖异的彩芒,如梦如幻,令人目不转睛,仿佛能勾魂摄魄。
众人呆滞地仰头赞叹,一朵“地老鼠”花色的烟火恰巧爆裂在慕容迦叶脚下,须臾不到,一个接一个的“地老鼠”淘气地窜到那一袭袭华服之上,致使满座溃散,尖叫四起。
“不响不起,旋绕于地上者,曰地老鼠。”慕容迦叶面不改色,定了定心神,深觉这烟花似曾相识,立马传命武阿秀:“封锁梨园,控制住局面,一刻钟内,找到烟花的源头。”
斛律涂月趁乱逃出,她小时候常随突尔炽可汗巡游,对凤麟洲格外熟悉,沿着旧日与伙伴开出的一个暗道,溜进了决明池。
赫连骧看见她,很是惊异:“参见长公主殿下。”他神色萎靡,器宇仍如平素那样轩昂,再次印证斛律涂月心里对他的坚信,那些罪证再逼真,也不足为信。
“没什么可惊讶的,我一个长公主,不至于暗中探视个死囚的本事也没有吧,”斛律涂月扑扑裙摆,大马金刀地坐下,将两坛酒放在池畔:“凯旋仪式上我得了风寒,没能向将军敬一杯酒,没想到再见,已经物是人非了,这是我公主府的私酿,不比母后赐的罗浮春差。”
赫连骧眉心一动,似有所察觉,淡淡道:“风寒好了吗?春寒料峭,还是要多添衣。”
“已经大好了,”斛律涂月打开一坛,递给赫连骧,忽然话锋一转,“骧哥,你同别人表白过吗?”
赫连骧和颜道:“长公主殿下是来和我谈心的吗?”
“算是吧,从前不也是经常谈吗?”
赫连骧闭上眼睛,锁链束住他的双手,只好梗着脖子将酒水倒进喉咙:“好酒!”
斛律涂月追问:“喝了我的嘴短,你说,你和别人表白过吗?”
“表白,从未。”
斛律涂月:“是根本没有中意的人,还是不能宣之于口?”
赫连骧略加思忖,看向远处仙陀山的层层峰峦:“高坐神殿里的人不胜寒,我卑微如蚁,不能入她的法眼。”
斛律涂月的心绞在一处,乱麻似的:“你打什么哑谜?”
赫连骧醺醺然道:“你说,水里的虾米能和天上的神鸟表白么?”
斛律涂月不解:“你堂堂大燕叶护,怎么是虾米?”
赫连骧轻叹,自嘲道:“虾米就算披上了再华丽的皮囊,也终究是虾米。”
斛律涂月:“你酒量真不好,几口就醉了。”
几口酒,几句话,便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赫连骧亲昵道:“皎皎,同我说说宫里的事吧。”
斛律涂月忆起宫宴上的风云:“左贤王当众侮辱母后,说她本应该被收继成她的小妾。”
赫连骧攥紧拳头,水中的锁链哗哗作响,忍住满心不堪入耳的脏话:“母后没有绞死他么?”
斛律涂月笑道:“母后将他当众杖责,那比死还惨!”
“骧哥,我喜欢你,心里有你,”斛律涂月以酒壮胆,话一出口,反而更加从容,“这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只对母后说过,她答应我,等你今春打完仗回来,就赐婚。”
赫连骧神色古怪:“母后想让我做你的驸马?”
斛律涂月怅然若失:“她说,我是她最疼爱的后辈,你温柔敦厚,值得托付。”
赫连骧有些激动:“温柔敦厚,值得托付?皎皎,你在和我开玩笑吧?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是个奴隶,孤儿,还是个独眼,只是因为能替太后杀几个人才爬到了今天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