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顾盛廷渐渐冰凉的脸上浮一丝捉摸不定的笑,灵巧迅即摆转了一圈枪口,吐出一阵轻渺白雾。
“可我很喜欢她,所以我可以为她打架、背大过处分,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收拾想要她死的贱人。”
顾盛廷手握着枪挡住尘沙把烟点了,偏头狠狠吸了一口,黑亮的眼睛清晰如许,他整个人又如此意气风发了。
“我不会做让她失望的事,也没必要因为你们这群人再把她从我身边推远。但我永远也不会和你合作,男人有自己的骄傲。”他轻轻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点了两下,又对准他,笑意浅薄:“李宇快完了,你要怎么弄他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别想抢我隐忍努力了这么久的功劳。”
吕家群始终不为所动,任顾盛廷一个人话痨一样在越吹越烈的风中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很多。
最后,眼风一扫——那些原本气势如虹的人,因为顾盛廷忘我地与自己交锋,注意力早松懈下来。
吕家群触上他眸光骤逝的那点闪烁,嘴角浅弯,眉眼压低,一瞬间表情突变,抬腿踢碎了他的腕表。
顾盛廷瞳孔骤缩,在脱力前一刻快准狠扣动扳机。
“砰——”
天际一声爆响驱散诡异死气,就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吕家群双手扳过顾盛廷双肩,快速说了一句:“错了,你现在不就在和我合作。”
说完,他咬紧牙关屈膝猛顶顾盛廷的胸腹。身后他的人步步紧逼,枪响此起彼伏,这边倒也想开枪,可吕家群和顾盛廷扭打成一团,那些呆鱼头被晃得眼花,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顾盛廷猛吸凉气,痛得五官乱飞,但他出拳依旧和十几岁那时一样,又快又狠,和吕家群过招,招招致命。
直到听到发动机轰隆扬长而去,吕家群和顾盛廷的动作都顿了顿,略显狼狈对视一眼。
吕家群眉间一怔忪,正想说什么,顾盛廷拽紧他领口直直朝他脸砸下一拳。
“群哥,不专心啊。”
他语气贱兮兮的,自己亦是一口血沫,顶着上腭嘬了嘬,偏头吐了。
天渐渐黑了,旷野的风疾一阵缓一阵,刮到伤口,带过淡淡的腥味。
两个大男人随地坐在杂草地上,名贵的西服被随手丢弃在一旁。烟雾袅袅升起,被暮色拖长。
这出戏,几次在危急关头,就要成真了。
“说真的,我老早就想和你痛痛快快打一架了。”
顾盛廷想笑,牵扯到伤口,变成个龇牙咧嘴的模样。
吕家群对这些富家公子和小姐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就像对曾经的秦铭叶一竹。可秦铭真诚、成天傻乐,看到叶一竹能跟着他,就很不服气,比那些黏人的女生更烦,追着他屁股要认他做大哥。
他知道顾盛廷有一点又和秦铭不同。他不服任何人,一身傲骨,不屑与人为伍,自己就能运筹帷幄掌控全局。
可他的确有自负的资本。
吕家群其实很羡慕这样的人。男人就需要有这种孤注一掷也要争到头破血流的野心。不管是打拼事业,还是追求心爱的女孩子。
吕家群漂泊半生,再横冲直撞,贫苦的童年经历,残缺的学历背景,飘零的人生旅途……注定了他不能随心所欲。
“人都是我的,其实我完全可以阻止他们真枪实弹。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她、秦铭甚至其他这么多人都对你心悦诚服。”
顾盛廷两腿随意屈着,拽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玩弄。有些不忿,又有些不甘,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少年心。
“更没想过你竟然还有脸回来。”
最后一句话,极具嘲讽,吕家群听了,付之一笑,并不生气。
“我更不相信你会放走杨展和靳岑。”
顾盛廷五官骤沉,狠狠将那根低贱的狗尾巴草砸到吕家群身上。
吕家群顺手拿起来,全是伤和茧的手轻轻抚过上面柔软的绒毛。
“可她相信你,她一直都相信你。”
两人就这样长久坐着,无言沉默抽烟。
烟盒空了,天边的颜色也完全坠落,变成透亮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