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还是头一次见沈越生气,身子都有些发抖:“奶奶说大爷太忙了,不许奴婢们说与大爷听。说是,说是谁要是扰了大爷办差,就不许在她身前服侍了。”沈越已经顾不得听她解释,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内室。那床并未落下帏帐,一眼可见黛玉盖着被子睡着,沈越的心才稍安。也不惊动她,自己悄悄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着她的睡颜。那粉面不见削瘦,先让沈越放了点儿心。还好,许是担心自己,又怕分了自己的神吧,这个傻丫头。这么想着,沈越站起身来,慢慢来到床前,蹲下身子轻轻抚上黛玉的脸颊。白日本就不易睡得安稳,黛玉又一向浅眠,在这轻抚之下,先是闭着眼,伸手想把那骚扰自己的东西给拔拉开,没拔拉动,还是闭着眼睛懒懒叫一声:“雪鸥?”雪鸥早等在室外,可是大爷在屋里,她哪敢进去,只好低低应一声:“奶奶。”这一声太轻,黛玉以为雪鸥没有听到,只好睁开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蹲在自己面前的沈越。她有目光就变幻起来,由吃惊到不信再到喜悦,一下子笑颜如花,向着沈越层层盛开:“蔼哥哥。”那爱娇的小模样,直让沈越心都化了:“贪睡的丫头,都快掌灯了还睡,晚上走了困怎么办。”黛玉就要自己撑着起身,沈越忙扶她一把:“慢着点。”“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睡不够。”黛玉报怨一句。雪鸥听到黛玉起床的声音,才小心的进来,就见大爷正在给奶奶穿衣裳。雪鸥强忍着好笑,向着沈越福了福:“就是奶奶生气,奴婢也要请大爷给奶奶请太医来看看。每天都强撑着,怕大爷看出来,怕太太看出来,年下应酬又越来越多……”这倒是个机灵的。沈越并不因她现在的说法高兴,只板着脸道:“就算我不在家,也该报给太太知道,怎么能由着你奶奶的性子来。你们几个自己去与林立家的说,罚一个月的月例。”黛玉刚张嘴想要给丫头求情,沈越把手指按在她的红唇上:“主忧仆辱。她们是你的丫头,明知道你身子不适,还替你瞒着,要是拖成大症侯怎么得了?”雪鸥一声也不敢讨饶。这边黛玉就有些恹恹:“蔼哥哥好霸道。”闷闷的自己坐到镜子前头。沈越上前自己给她通头:“不必挽髻了,一会儿太医来了还要放帐子,又看不到。”结果房氏先太医一步到的,嘴里一个劲的说:“我是看你这两日懒懒的,还想着是时气不好。现在觉得怎么样?”沈越只好扶她坐下:“太太,太医还在外头等着呢。”房氏这才眼巴巴看着黛玉重新上床躺好,又看着丫头放下帐子,再焦急的看着太医给黛玉诊脉。更心急的是沈越,眼睛一直没离开太医的脸,想着早点从人家的脸色之中,看出黛玉的身子要不要紧。没一会儿,太医脸上竟隐隐有了笑纹,再请黛玉换手又诊,最后笑意便收不住:“恭喜太太、恭喜大爷大奶奶,大奶奶这是有喜了。”房氏眼睛都要看不到了,还能定定的问太医一句:“可诊准了?”太医与沈家也算世交,又有李院正的关系在,也不觉得房氏是在质疑自己的医术,还是笑微微:“虽然月份还浅些,滑脉还是可以定准的。”沈越还立在当地,怎么可能,黛玉过了年才十七周岁,自己也一向注意,怎么可能就有了孩子?房氏发现大儿子不对劲,还以为他是欢喜傻了:“傻小子,都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么呆呆的。”“怎么办太太,玉儿有了孩子了,怎么办?”沈越茫然。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有了孩子是大喜的事,怎么沈越竟如天要塌下来了?房氏恨不得捂上儿子的嘴,玉儿可还躺在帐子里呢,听了他这话,还不得以为他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要是沈越知道房氏的想法,一定会肯定的告诉她,自己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在他的计划之中,黛玉怎么也得二十以后,自己身子完全长成,才考虑要孩子的事。这么早就有了孩子,黛玉的身子怎么办?太医收下厚厚的红封,有眼力见的告辞,沈越连送也没送,还在地上转磨磨:“这可怎么办,我还得上衙,根本没时间陪着玉儿,她要是吐了怎么办,要是吃不下东西怎么办,要是情绪不稳怎么办?”一连串的怎么办,直接换来房氏给他一巴掌:“玉儿身子好好的,我也在府里看着,哪用得着你操心。”沈越不满地向着房氏道:“我是孩子的爹。”得参与孩子成长的全过程,哪怕还在黛玉的肚子里也要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