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斜着眼睛看过去,笑呵呵的往自己嘴里丢了颗花生,然后随手帮自己这位单纯的小师弟将杯子灌满。
东海警界的潜规则,不能喝酒,那就直饮满杯的汽水。
陈川毫不犹豫的肯定道,语气很是坚定:“那当然,酒喝了,人身上暖和,抓贼也有劲!那些小毛贼,在咱社会主义的铁拳下,哪用得了动什么脑子哟。”
正当陈川仗着江海没有工作经验,把老一辈警察早年的趣事当正事逗弄对方,另一边,法医老唐端着倒满白酒的酒杯绕过大圆桌,走到了陈书边上。
陈书一见,赶忙拿起酒杯站起身来,正待说话时,被老唐轻轻拍了拍端酒的小臂。
老唐轻轻笑着,眉眼弯弯,态度温和,完全不像平日里在刑侦大队咋呼咋呼的严肃样子。
看到此时的老唐,当初在案发现场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陈书顿时觉得世事无常,原来冷血的法医还有另一面,怪和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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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笑道:“先不忙喝酒,我说几句。”
“唐法医,您说。”
“唐法医。。。唐法医。。。”老唐先是眯着眼睛在嘴角反复的念念有词,随即像是忽然醒过来一般,抱歉的对陈书笑了笑,开口道:“陈警官,这次是我敬你,既是对你能力的钦佩,也是真诚的谢谢你。”
“哎呀,唐法医,言重了言重了。这怎么可以,咱公安论起资历来,您都是我的。。。”
“达者为师。”老唐按下陈书再次抬起的小臂,阻止了对方的解释,回忆道,“陈警官,在我的职业生涯中,处理过无数的案件。嗯,也解剖过无数的尸体,有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完整的残缺的、酸的臭的,太多了太多了。
“我将这一切都视为一项纯粹的公安工作,唯一的情绪就是这玩意专不专业,从来没有多加思考其中的道德和情感。然而在这一次与你合作的案件里,却让我发现了这么多年来的触动和不同。”
陈书先是一愣,在脑子里回忆和老唐一起工作时的场景,想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老唐乐呵呵的看着眼前这名年轻的外省警察琢磨半天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接着缓缓说道:“在处理受害人的时候,我发现你对待死者的态度和我们孑然不同。”
“不同?您是指。。。”
“尊重和善意。”老唐顿了顿,回想起在法医室时陈书的态度,说道,“当案件没有突破时,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对尸体解剖,寻求其他证据。包括在场的其他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可那会儿的你却是显得极为谨慎,仿佛这一刀下去在割你自己的肉一样。”
陈书有些不好意思,抬了抬酒杯,说道:“没,我就觉得人都死了,要是能不。。。”
“当时我还笑话你迷信。”老唐第三次轻轻拍了拍陈书抬酒杯的小臂,乐呵道,“后来我静下来一想,这哪是迷信,这是对生命的尊重和对受害人的善意。”
“唐法医,我是真没想这么多。”
“恰恰就是因为你没想这么多,是下意识的举动,这份态度才弥足珍贵。要不,你还是再想一想,说点什么的,也好让大家学习学习,毕竟今晚喝了这么多的酒。”
话音刚落,站在边上的老刑警和成峰,以及暗中注视这边许久的江海和陈川,都竖起了耳朵。
“。。。唐法医,我只是单纯觉得每一名死去的受害者,都曾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着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有爱他们的朋友、家人们。我们作为警察,处理的不仅仅是冰冷的尸体,更是承载着许多份情感和回忆的生命。”
陈书缓缓说着,眼神明亮。
“陈警官,我不相信手掌的纹路,但我相信掌心加上手指的力量。”
这次,老唐再没有如先前那般,像是长辈那样轻拍着陈书的小臂说话。
他认认真真的端起酒杯,杯口对杯口,和陈书轻轻一碰,诚恳道:“陈警官,我同意你的发言。”
顿了顿,老唐先陈书一步,将自己杯中的白酒干了,重复道:“非常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