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德眼睛顶着邬双樨的肩,一动不动。
邬双樨亲吻他:“邬双樨从来不是傻子,只是舍不得。”
李在德扣着邬双樨的腰带,气得踩邬双樨的脚,邬双樨也不跺。他在李在德耳边放轻声音:
“你放心,邬鹰扬永远都是大晏的鹰扬将军。”
也永远都是你的丹阳将军。
十一月十七,冬至刚过没多久,辽东暴雪压城,一夜之间冰封千里,冻死人畜无法计算。
在辽东,晶莹冰雪,是最美丽的天罚。
谢绅还没来得及去参加遴选考试,正撞上这一场暴风雪。伊勒德不在,深夜里他被冻得睁开眼,突然听见房屋的屋顶和梁柱轻轻地发出声响。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谢绅立刻就想起他把小馒头挖出来的那天,大雪压塌房屋,砸死了小馒头的父母。
窗外狂风呼啸,房屋顶细微地响着。咯吱咯吱,索命无常最温柔的轻声细语。
谢绅全身战栗,立刻跳下床,小馒头显然也听见了,缩在被子里发抖。谢绅抱住他的小脸:“起床,照顾其他人穿衣服,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被子在门口等,我一喊你们就往外跑!”
必须上房顶清除积雪。谢绅全身一包,一开门,一股狂风把他顶得后退半步。小孩子们现在不能出去,有可能会被严重冻伤。这场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大雪就像是老天要碾死辽东的所有活物,逃无可逃。
谢绅一咬牙,沖进风雪中,强行关上门。
屋内的大风一停,乖乖裹紧衣服抱着被子的孩子们听见房顶的声音。
咯吱咯吱。
门外积雪过膝,狂风下穿得多厚都像光着屁股裹一层纸。谢绅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冻脆了。他梗着脖子咬着牙从雪中挖出梯子,扛着梯子搭上房顶,爬到房顶上铲积雪。他在狂风中摇摇晃晃,被风迎面一圈差点打下房顶。
小学堂本来就是个破庙,被他和伊勒德勉强修起来,根本经不住太大的雪压。必须赶紧清理积雪,要不然孩子们危险了。谢绅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拨弄积雪,感觉到风雪穿过自己全身的骨头缝,关节中间都冻上了,咔咔响。
房屋在摇晃。谢绅在心里破口大骂自己,快点啊你个废物!房屋塌了孩子们半夜站在风雪里也是个死。谢绅豁出去了,大叫一声用铲子玩命往下划拉,雪大块大块地往下掉。
手没知觉了。谢绅心想,坏了,冻烂了以后没法写字可怎麽参加考试。他昏头昏脑不顾一切地铲雪,突然在狂风中听到谁喊他:“谢绅!你给我滚下来!”
谢绅僵硬地重複动作,玩命往下扒拉雪。伊勒德站在梯子下面喊:“你下来!我来弄积雪!”
谢绅满脸鼻涕眼泪都冻住了,糊一脸啥都看不见,木呆呆地低头转向伊勒德。伊勒德上房顶搀着谢绅:“你先下去,下得去麽?”
谢绅点头。他两只手都没感觉了,胳膊肘抱着梯子摇摇晃晃下去的。伊勒德三两下铲了雪,下了房顶,脱了谢绅的手套一看,立刻用雪搓谢绅的手。谢绅压低声音:“是不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