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郁不是能让人欺负的人。陆郁确实是有很多时间,很多精力,可他只想把这些耗费在裴向雀身上。
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十点,双方谈了一天,桌子对面的人都有些撑不住了,无可奈何地签下最后一个名字,说:“我是年纪大了,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又厉害,又能撑得住。”
陆郁的手腕强硬,旁人轻易从他手里得不到好处,可他又确实能力卓越,原本年轻一辈便没有比得过他的。现在他长着二十岁的壳子,其实已经三十来岁,商场上的事更是驾轻就熟,无人能敌。
他从助理李程光手里接过签好了的合同,又翻了一遍,站起身向对面颔首,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最后转身离开。
李程光性格沉稳,替陆郁拉开车门,轻声问:“您是要回酒店,还是先去看看场地?”
陆郁一怔,偏头看了看窗外,有万家灯火通明,而裴向雀的灯,也在这其中一盏里。
他心里忽然柔软了起来,语调略带轻松,“回酒店,我还有一件最要紧事没办。”
李程光点了点头,司机缓缓地驶向酒店。
回到酒店后,陆郁先打开抽屉,里面摆了一份才送来没多久的文件。他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慢条斯理地拆开了一个密封的档案袋,从里头抽出几张薄薄的纸,在过于强烈的光亮下透着光。陆郁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完了,又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
李程光有点好奇,他虽没跟陆郁多久,可对自己老板的性格还算了解。他总是运筹帷幄,闲庭若步,该是多要紧的事,才值得陆郁这么重视?
其实这几张纸上记录的是裴向雀人生的前十六年。陆郁上一辈子只是模糊的知道些大概,等他真的想要完完整整地了解裴向雀的时候,前尘往事都不再必要。
因为裴向雀死了。
直到陆郁回到九年前的现在。
裴向雀出生在南方的一个水乡,他的母亲因病去世的很早,父亲裴定另娶了个女人,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叫做裴向龙。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裴定娶了周秀,特别是有了裴向龙之后,对有着语言障碍,话都说不好,被外人称作傻子的裴向雀更瞧不上了。裴向雀成绩不好,也不算太差,可裴定没让他继续读书,而是在他才十五岁的时候就送出来打工赚钱养家。
裴向雀现在就在宁津的一个小工地上打着黑工。
这也是陆郁立刻放下淮城的事情,赶往宁津的理由。
他的金丝雀正在这里等着自己。
李程光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那头响了两声,直到一个中气十足地“喂”字传过来的时候,李程光才问:“请问您是陈局长吗?”
这是宁津市明安区分局局长的私人电话。
陆郁承包下来的这个项目很大,背后有政府参与的痕迹也不是个秘密了。宁津市消息稍灵通一些的人都知道了陆郁这个人,这位陈局长也不例外。
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陆郁才接过了电话,颇为客气地说:“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一下陈局长。”
那头一愣,也没有立刻应承下来,只是客气地说:“陆先生何必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陆郁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文件上,“听说明安区有一些不太正规的工程队,这对我们接下来展开的项目有些阻碍。”
这句话还未说完,可未尽之
意双方都彼此明了。陆郁的项目和明安区没有半点关系,是很明显的托词,可谁也不会戳穿。
陈局长也纳了闷,不晓得这位外地来的陆先生打算干些什么,不过这么点小事还是能够应承得下来的,当即答应。
陆郁又添了一句话,才挂断了电话,对李程光吩咐,“改日备上一份礼,送到陈局长家里。”
李程光应了声,悄悄地退下了。
解决完这件事,陆郁的心头骤然一松。
其实难怪裴向雀不爱自己,陆郁心知肚明。
上一辈子他与裴向雀的相逢,是以一场强迫的性·爱为开端,圈养为手段,期间那些威逼利诱,强取豪夺的手段,陆郁对裴向雀都使过。所以即使最后有了爱情的种子,大约也不能开花结果。
可这辈子就不一样了,陆郁要和裴向雀有一个不同的开端。
陆郁忍不住翘起唇角。
他曾失去的,而确实想要的,总是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