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活着是一种负累。而每个月的还款日更像是催命符一样,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这个周末抽空去了城郊的农村,她父母就住在那里。从高中之后,她就一直寄宿在学校里。从那以后到现在结婚,她没有在家里长住过。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她就越来越不想回到那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去。她一路走过去,村外的山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宽阔的马路。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自建的小楼房。而她自己的娘家,则是比较黯淡陈旧的那一家。她走进去后,发现隔壁的二婶正在串门,脚下是一堆刚磕的瓜子壳,一见到她起来,那张枯黄发乌的脸立刻扬起笑纹,眼睛眯成一条线:“你们家的浸月回来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一天,晗茉让程言墨来家里送闪闪。她没打算让前夫进门来。可程言墨却兀自走进来,不仅如此,还像从前一样知道她爱干净,脱了皮鞋,将那双脚伸进她放在门口的粉色拖鞋里去,她还特意买大了两码。他的脚后跟就露了小半截在拖鞋外面。他就那么紧紧巴巴的,别别扭扭地走过来:“你搬家了?单身公寓?是你买的吗?”她每次把闪闪当做一件礼物洗干净,衣服重新换一套,帽子带上,带小书包,里面装点孩子的绘本,衣裤,把保温壶里的水灌满,交到他的手上。程言墨就有本事每天把一个脏兮兮的,嘴里不知道在吃什么的孩子还给他。晗茉一看孩子那脏样,她就有点崩溃。想骂人,但站在眼前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丈夫,想数落的话也只能咽回到肚子里去。这样一来,有气无处发泄,她的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她把孩子抱到床边,让他乖乖坐好,给他重新换件衣服。孩子不听话,老是动来动去。她给孩子脱掉外套,从口袋里掉下两根棒棒糖。这时程言墨也走了过来。公寓除了厨房与浴室,别的地方隔断。”谁给孩子吃这个了?““我在网上买的,说是这糖不会长蛀牙,进口的。吃了没事。”他一脸不在乎地说着,还做鬼脸逗着孩子。孩子咯咯直笑。她把毛衣从孩子的头上拉出来,孩子脑袋大,卡在了领子上,哇哇直叫。程言墨站在一边袖手旁观:“衣服太小了,给他换件吧。”李晗茉知道他的个性,向来只会说不会做,说起别人来那是头头是道。“这个月的抚养费你还没给呢。”他愣怔了一下,随即拿出手机讨好似的说:“不好意思,我又给忘了,这就转给你。”她给孩子换好衣服,孩子撒开脚丫子就跑了。“我不想每次都问你要钱,这钱是你应该给的。而不是每次要我来提醒你。”程言墨心虚:“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下次一定不会忘记了。”李晗茉捡起地上的脏衣服。她每次都给闪闪准备换洗衣服,可程言墨就有本事让他脏得像猴,也不给主动替换。“晚上我能留下来吃饭吧。回去一个人冷饭冷灶吃着没劲。”程言墨的脸皮就像城墙那样的厚。当初追她的时候也很不要脸,想不到离了婚也一样的不要脸。她抱着脏衣服走向阳台,程言墨涎着脸跟过来。她没好气地说:“晚上我都是随便吃点。”“没事没事,我一个人住也是随便吃着,有的时候就点外卖。”她听了前夫这么一说,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乐有渝不是他女朋友么。想不到程言墨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听,絮絮地说下去:“我跟她真是和不好。老实告诉你吧,我们分手了。”她心里想你跟乐有渝分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即使你现在结婚了,我也不会太意外。想不到程言墨也不管你有没有在听,有没有自己的意见,他还在那边说个不停。“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看上她了。很情绪化,老是板着面孔,小心眼,我做什么她都不高兴。我真不敢想象,如果将来跟她结婚了,这日子还得怎么过……”他向晗茉倾述,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有点冷淡。他也不是个完全不会察言观色的人,见此景,小声地说:“想来想去,没有一个女人比得上你。跟有的女人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一回事。只有你结婚后比结婚前更好。当时我真是犯了糊涂。”晗茉打开洗衣机盖,将衣服通通都丢进去。以前他们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做各种各样家务。程言墨有时看了也没觉得什么,好像她做这些事稀松平常惯了,可现在看到她洗衣服这一简单的动作,他也感到新奇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