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坚决地切断你跟林琅意的一切可能。】
【泳衣是我买的,珍珠是我们一起开的,手绳是约会的时候编的,我们一起享用了同一份面条,同一份甜品,她在漫天的打铁花里回头望向我,这是我这辈子都不会遗忘的片段。】
【你说你们之间是开放式关系,你把她介绍给我,程砚靳,你自己说过的话,凭什么现在又反悔?】
程砚靳猛地鼓起臂肌一把抓住手机,他的背脊磕在门上,发出骨骼撞击的闷声。
【你把她推给我,晚上,我去公墓,是她陪我去的。】
【我们捡到了一只猫,她叫做黑蝶贝,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砚靳从喉咙里滚出戛然而止的嘶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眼前发白,手指胡乱推出微信界面,哆嗦着点开直播软件。
黑蝶贝是漂亮小猫。
那个大粉。
【你断片那次,池疏,是我去教训的,你如果不醒,那么崂山寺的事也许会提前。】
回忆像是反季毛衣身上的香气,放在箱子里积压到第二年的同一个季节,取出来,上面余留的香气能瞬间将人带回旧时的心境。
崂山寺的事,崂山寺他偷偷出去过……
程砚靳死死捏住手机,宽厚的手掌将屏幕遮住大半,他像是预知到危险的鸵鸟,只会可笑徒劳地将脸埋进沙子里。
不想看,不想看发了什么,面前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而他提早滥用直觉,将后果猜到。
【她喝醉了,在你的房间,在你的床上。】
“咚”的一声,程砚靳猛地站了起来,肩胛骨用力撞上门把手,后背那一片又痛又麻,而他呼吸急促,脸色惨白,一只手扶住脖子剧烈呼吸,另一只手撑住墙面,躬起身跌跌撞撞往浴室里面走。
【山上下暴雨,我们在一起。你想知道的房子,在对面,17层,在那里她照顾过生病的我。】
【边述回来的事,献血后,她给我买了止血敷贴。】
程砚靳靠坐在浴缸边缘,这是他当初预定家具时反复敲定了三四次才定下的。
他觉得林琅意也是一颗莹润光华的珍珠,她这么喜爱水,家中应该有一只大大的圆形浴缸来养育她这颗明珠。
她的确很喜欢这个能容纳三四个人的浴池,因此,这是他全屋中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程砚靳伸手将水龙头拧开,哗啦啦的水流慢慢充裕池子,他想起自己在挑选梳妆台时也是这样瞻前顾后反复斟酌。
彼时,他还怨过她半点不上心。
可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她便从来没有上过心。
【你带她去禾木之前,她没有回家的那晚,在我这儿。】
【我找到了她,而你没有。】
“扑通”一声,程砚靳松开手指,任凭手机从手心滑落,掉进水中。
世界安静下来,除了汩汩水流,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他安静地坐在浴池边,用手掌按住额头,借着水声的掩盖,闷着声恸哭起来。
水位线渐渐往上蔓延,程砚靳的胸口仿佛被压着千斤重的石头,心脏被压缩成薄薄的一片,他朦胧之间想起家人说起过,幼时他落水,林琅意曾经救过他。
“哗啦”一声,他往后仰身跌进浴池里。
大量的水从口鼻灌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那些水淌过喉管灌入胃里,他居然从中间辨出了一点她的沐浴露的气息。
怎么世界上,哪里都有她?
是那种清甜的花果香,让他想起她喝醉那次呼出来的气息,像是漂亮且厚重的、用无数种颜料混合出来的晚霞。
他沉在池底,睁开眼,看向上方的灯光,圆月般,边缘被水虚化扩大。
他不记得小时候落水的回忆了,只能在父母的讲述中拼凑出记忆拼图的一隅。
可现在,窒息感一寸寸地爬上身体,仿佛有一管针扎入头颅抽干血液,他能感觉到水压从肺部碾过咽喉,再到口鼻,最后顶上太阳穴。
水面上的月亮好圆,她会跳下来救他吗?
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