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打得又凶又急,停车进车位时一把方向,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刹车声,车辆甩了个尾踩着线停好,尾气管上还在“轰轰”地震动着排气。
程砚靳抓了抓上衣领子,试图缓解自己快要窒息的晕眩感。
他喘不上气来。
车辆没有熄火,高速运转后的发动机还在牵动着车身共振,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咽下干渴的喉咙,闭了闭眼。
在路上气血翻滚,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但到了楼下,明明他现在就能坐上电梯踹开门,将臭不要脸的小三从床上拉起来掐住脖子按在地上打。
但此刻,临门一脚了,他的身体却像是被禁锢在了座位上,动弹不得。
他的身体持续在颤抖,呼吸凌乱,在沸腾的暴怒中剥离出了一丝恐惧。
现在冲上去的话,他跟林琅意以后要怎么继续?
他的手指轻微痉挛了一下,整个人忽地轻轻打了个摆子。
那一丝恐惧像是一根明晃晃的钢丝,把他那颗躁郁发疯的心从中间手起刀落剖开,渗出来的血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他想要不管不顾发疯的念头。
他如果冲上去大闹天宫,那这样直白的、毫无挽回余地的三人对峙,真的会有人是赢家吗?
最重要的是,林琅意,会做出什么选择?
程砚靳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哑含混的气声,像是受伤的野生动物发出的悲鸣,搁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最终还是像被抽了筋骨一样无力地滑下来。
他将手机app的远程监控指令关闭了,卸载软件,最后伸手关闭了点火钥匙。
车辆待机的震感戛然而止,世界终于陷入了无尽的阒寂。
而他将头颅往后靠,整个人像是深深陷入了座位里,如一只了无生气的木头人一样在楼下的车里独坐了四个小时。
第79章
原楚聿从16层离开,下电梯后径直回到了车上。
林琅意在睡觉,趁这个时间去买点她爱吃的点心和新鲜蔬菜,这样的话,晚上两个人可以不出门,一起边看电影边吃晚餐。
他想起自己连换洗衣物都没带,亟待关上车门的手一顿,转而去了对面17层。
因为下飞机后他只回公司交代了点事就片刻不停直接来到了定浦小区,就连出差的行李都还放在公司休息室内。
原楚聿花了不到十分钟理好了个人用品,再次回到车里,刚发动车朝着出口驶去,斜对方的岔口忽然野蛮地冲出一辆车,连半点刹车的意图都没有,迎头狠狠撞上了车身。
整辆车被高速行驶下横冲直撞的对向车往后撞开一段距离,原楚聿的身体跟着剧烈摇晃了一下,眼疾手快控住方向盘和刹车不让车身失控。
等两辆车都堪堪停住,他这才拧着眉朝着对面那辆疯了一样的车望过去。
两人隔着车窗玻璃对上了视线。
原楚聿紧蹙的眉忽然就松开了。
更甚,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淡去了,肩膀往后压,平静镇定地朝对面不慌不忙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程砚靳寒着脸,两只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左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着的烟,那点猩红忽明忽灭,袅袅腾起的烟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面上几乎看不出此刻的情绪,抿紧的唇线和往下压的眉眼酝酿出死一般的寂静。
原楚聿寡淡着脸,在车里动都不动,他的肩膀往外打直下压,姿态赏心悦目,微抬下巴平视前方时有一种高不可攀的孤傲气质。
程砚靳手指轻夹,那根烟的烟尾往天上一翘,半截灰簌簌落下。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留夹烟的手在方向盘上,右手松开,垂下,挂档,后退,发动机漩出低低的咆哮。
才刚拉开五六米距离,又是一脚急刹,换挡,油门一踩,轰鸣间第二次迎头暴力地冲撞上了原楚聿的车。
“砰”的一声巨响,车身再次被往后撞出了一段距离。
程砚靳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那根烟始终在他面前缭绕着飘渺弥散的烟雾。
他根本没降车速,油门一次比一次踩得重,发动机的轰鸣声一声高过一声,几乎要将地下停车场的天花板掀开,就这样凶狠地抵着车头,直接将原楚聿的车从地下车库的通道一路顶到了墙柱子上。
“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的车擦掉了大块的墙皮,惨白的墙灰七零八落地掉下来。
巨大的动静令周边的车都发出了此起彼伏的警报声,整个地下停车场喧闹嚣杂。
原楚聿就这样泰然自若地坐在车里,拔了钥匙熄了火,不言不语地由着程砚靳发泄式的驾车撞击。
有车主探头探脑地下楼来查看情况,看到两辆豪车撞成这幅破铜烂铁的样子,瞪大眼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暴殄天物的口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