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本来就怀着破罐破摔的叛逆心态,所以购物时也没有按照他的习惯选购一条低调谦逊的、更符合他沉静气质的皮带,而是像是土老板带着小蜜出来扬威风似的砸钱买了最贵的全钻带扣。
极致的张扬闪亮,将稀有皮衬托得更加具有攻击性,估计放在原楚聿的衣柜里都格格不入。
她当时怎么说来着,说“要买就要买不一样的”,“一打开衣柜就能看到它,从而想起她的大手笔”,“闪亮到几乎像是婚鞋”……
三句话拿下了品味、眼光和鉴赏力都在线的原总,他最后默许了这条壕无人性的皮带作为生日礼物。
林琅意最重要的那句话没说:
“一看就是你不会戴出去的那种礼物,很符合我们永不见光的关系。”
林琅意往后退了一步,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其实原楚聿的气质沉稳内敛,一身深色正装唯有这条皮带出挑地将他腰身勾显得越发迷人,反倒是有一种大衣里面真空着套真丝睡裙的靡丽招人感,有那张脸和身材撑着,怎么都是好看的。
她的手没有完全擦干,指尖上还挂着一两滴水,但他的腰身被勾勒得实在好看,她没忍住伸出手指勾进他的皮带往外拉了拉,想看他那层贴着皮肉的衬衫被松开的模样。
他在原地站稳,岿然不动,像是跟她暗中拔河一样对抗着用力。
收回手的瞬间,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前压两步,将她推上了料理台的台面。
宽阔挺拔的肩膀笼罩出一小片阴影,他完全环抱住她,将她压得微微后倾,她眼前的视线完全被他遮挡住,而他捏着她的手指,一寸寸轻轻重重地揉捏过去。
她被他捏得又酸又麻,脑子里混乱地记起他方才剥鳌虾时,修长干净的手指几乎与那剔透的颜色毫无二致,净白的皮肤下隐隐的青筋像是白玉上细腻的纹理,骨节分明。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今天还是可以穿着正装不解开皮带……如果你喜欢的话。”
“我戴着它,就是来见你的。”
*
程砚靳在地下车库的车里一共待了四个多小时。
车没发动,窗户紧闭,车厢内每一处都如泥沼般昏暗压抑,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像是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手机搁在支架上,屏幕暗着,他将所有的消息都关闭了,往日吵闹的提示音在此刻像是一潭寂静的死水,连空气都仿佛是稀薄的。
他在原楚聿登堂入室,陪林琅意吃饭的时候就到A市了。
一路风驰电掣,在机场高速上油门踩到底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想了无数种摔碗掀桌的方式。每一下拳头该如何砸到原楚聿的脸上,每一记肘击该如何朝着身体薄弱部位攻击,但凡原楚聿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上有一块好皮,那都是他还不够像一条疯狗。
他一定要弄死他。
手机监控的亮度被他调到最亮,程砚靳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看到原楚聿有几次将视线淡淡地迎上了摄像头。
深邃,隐晦如深海的目光,带着一点胜券在握的轻佻,以及透过监控屏幕投射过来的恶劣的挑衅。
三番几次。
上门的小三,主动捕捉的镜头,故意漏给原配看的马脚。
那些目光分量极重地穿透了屏幕与程砚靳对上,他的手臂肌肉都因为这种冒犯的挑衅而在轻微战栗,抓住方向盘的手格格作响,就连耳内鼓膜也传来一阵急促的鼓鼓振动,浑身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贱种。
俵子。
他怎么可能看不懂原楚聿的暗示和触犯?
监控这种东西,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从小被当作标本一样观察的应元接班人。
原楚聿察觉到了房子里的摄像头,不仅没有想着遮掩隐藏,反而气焰嚣张地恃宠逼宫,故意当着监控的面表现出他对林琅意的势在必得。
程砚靳咬紧口腔内侧的腔肉,虹膜上浮起淡淡的血丝。
他的视线只局限在驾驶位前面那点狭窄局蹐的空间,就好像瞳仁被挤压成了一条线,除了死死地盯着前方无穷无尽的道路,其他一概不知。
监控里只到了原楚聿将她抱上台面后亲了亲她耳朵,他用身体将她完全挡住,尽管除了拥抱什么都没做,但却好像在避讳让她暴露在镜头下。
程砚靳只觉得荒谬至极。
好一朵反咬一口却标榜自己无辜贴心的白莲花,他这是什么意思?担心监控会散播林琅意的隐私?还是觉得他是三人中的局外人,所以像是防备一个贼一样隔离开他?
究竟谁是贼?
最后那段路,纵使他将油门踩出轰鸣的发动机声响,可视频里末了只剩下原楚聿把人举高高,隔着长发轻拍着她的背抱进了卧室的场景,再之后,客厅、厨房、玄关,安静如斯。
长时间一尘不变的监控场景让人产生鬼打墙般恢诡谲怪的不适感,镜头里什么都没有,可程砚靳的脑子里纷纷杂杂的念头快要挤爆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