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女人推开医院顶层的单人病房门,推开门发出的细微声音吸引了病床上银发男人的注意,男人紧闭眼睛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慢慢睁了开来,阳光穿过玻璃照在他身上,很刺眼,他的眼睛眯了眯,适应了刺目的光线,他才缓缓转头看向门口。
“莎朗。”男人唤了一声,嘴角勾了勾,在贝尔摩德看来,这笑容这么都流露出几份苦涩。
“宝贝,好久不见。”贝尔摩德声音轻柔好听,她高跟鞋叩在地板上发出“叩叩”的声音,贝尔摩德走动的姿势很好看,她在病床床头站定,低头看向嵌入床头卡槽的标签,贝尔摩德声音一顿:“生日快乐。”
“好久不见。”黑泽明“哈”了一声:“谢谢。”
最后一个生日了,并不是很快乐。贝尔摩德瞧着床头卡,心里想着。
姓名:伊藤秀杰
诊断:胃癌晚期
黑泽明靠在支起床头的病床上,头枕在绵软的枕头上,人却有些昏昏沉沉,身体四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针头扎进手背里,连着吗啡注射泵,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左手,摸向加大剂量的开关。
手臂抬不起来,连摸向开关都是个十分艰难的动作。
贝尔摩德绕过床头,侧着身子在床边坐下,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抬手捻起垂下的开关,加大剂量的吗啡注射进男人的身体,贝尔摩德凝视着男人额头上的冷汗,她把手里的包往上拎了拎,从包里取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
黑泽明看着贝尔摩德的手,纤长漂亮的手指指甲做着精致的美甲,贝尔摩德低着头,抖开抽出的餐巾纸,折叠一下,轻轻蘸吸着黑泽明额头的冷汗。
男人努力了一下,还是没有曲起腿,左手十分艰难地抬起来,盖在额头上,他闭上眼睛:“我曾无数次想过我是怎么死的,一枪毙命,还是在折磨中挣扎地闭上眼,我从没有想过,”黑泽明鼻子里喷出一丝气,充满了自嘲:“我的死亡这么的……无趣。”
“莎朗,”黑泽明睁开眼,他看向贝尔摩德,贝尔摩德低着头,修剪漂亮的眸子被金发半挡着,眼白泛起一点红色,“嘿,babygirl,”黑泽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他话说出口,却又充满愉悦:“你在难过吗?”
贝尔摩德抬起头,蓝色的眸子视线锋利,她咒骂了一个词,黑泽明没听清,黑泽明说道:“我很开心。”神秘主义的贝尔摩德丝毫神秘不起来,她的低落清晰可辨。
“你这个变态,”贝尔摩德吐词清晰了些,她说道:“你快死了,你告诉我你很开心。”
“我哥很难过,”黑泽明伸出手,他握住贝尔摩德的手,拇指在手背上摸了摸:“瞧着你的模样,贝尔摩德,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babygirl?”
贝尔摩德瞥了眼黑泽明,她呼吸急促一下,张口说道:“组织里,除了你哥,不都觉得我是你的情人,”贝尔摩德俯下身,黑泽明瞧着那朵抹着艳红色口红的嘴唇离他越来越近:“咱们可是睡过了的关系。”
黑泽明眨眨眼,饱受病痛折磨的男人做出一副仔细思索的表情,然后才说道:“你说的那次你在我家客厅吐了一地,你睡床上,我睡沙发的那次?”
贝尔摩德直起身,嘟囔了一句:“无趣的男人,你喜欢的只有□□吧。”□□是美军生产的狙击枪。
“那是我哥的新欢,不是我的,”吗啡渐渐起了作用,黑泽明将开关打小了一些,黑泽明继续说道:“比起那些无趣的人,我可不想看你心碎的模样。”
“真是自大,”贝尔摩德声音愈来愈低:“我会为你心碎?”
“我仔细考虑过了,在我死后,我希望我的尸体被火化,入土为安,留个给你们祭拜的地方。”黑泽明话头一转,这样说道:“我何其有幸,还有个兄长和你,能在某一刻想起我。”
“说实话,”贝尔摩德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还是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当然,”黑泽明笑了声:“这是boss之前允许我活着的原因。”
“别提他,”贝尔摩德语速加快:“别提他,我曾经想过一个很无聊的问题,明,如果你没有在年幼的时候被组织收养,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你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让黑泽明愣住了,精通推理、刺杀、狙击和的格斗杀手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我大概想成为一个……”黑泽明思索片刻,这才回答:“幸福的人,家庭圆满、衣食无忧、健康快乐。”
“幸福的人,”贝尔摩德抬起手,又蘸了蘸男人额上的冷汗,她笑了笑:“好主意。”
“你呢?”黑泽明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我什么都好,”贝尔摩德说道:“只要不做他的女……”她咽下最后一个字,深吸了一口气:“我被安排了一个任务,纽约,明,”贝尔摩德说道:“如果你还能坚持一周的话,我还能再来看你。”
“我希望不,”黑泽明的声音很虚弱,病痛让他提不起气,转移全身的癌细胞让他身心俱疲:“让我早些下地狱吧。”
贝尔摩德抬起手,手指尖扫过男人额上垂下的刘海,她有些艰难地说道:“你怎么会下地狱呢,说不定,你闭上眼,再睁开眼,出生在一个新的、完整的、正常的家庭,有爱你的父母,关心你的兄长。”
“今天是你的生日,宝贝,”贝尔摩德俏皮地眨眨眼:“说不定你的心愿就实现了呢。”
说着,贝尔摩德站起身,她抻了抻衣角,又给男人掖了掖被子。
“谢你吉言,莎朗,”黑泽明笑了笑:“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