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清许感恩地点了点头,他双手合十,朝着任循深深鞠了一躬,有些激动地说:“多谢任大人,多谢。”
任循从书架上掏出一本书,书里夹着几封信,他交给邹清许,“这是搜出来的沈大人和吴泽往来的信件内容,我看过之后凭借记忆写了一份,你回去研究一下,信里写的东西有没有不合理之处。”
邹清许忙接过信件,任循继续说:“我下午奉命去沈府一趟,你有没有要对沈大人说的话?”
邹清许愣了一下,继而对任循说:“多谢任大人,麻烦帮我带一句:我会努力救他,让他好好养我的兰花。”
沈府外,重兵把守,戒备森严。
任循见了沈时钊,沈时钊比先前消瘦了一些,但神色看上去一如往昔,他一直是一副冷淡漠然的模样,这种模样很难看出喜忧。
任循看了看门外的人,门外森严排布站了一圈人,都是来监察沈时钊的,两个人坐在堂内,任循走流程般问了沈时钊一些话,全是和吴泽相关的事情。
荣庆帝难以相信沈时钊会和吴泽勾连,派任循前去打探。
说完后,任循瞥了一眼外面的人,放低声音对沈时钊说:“邹清许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沈时钊像插在水中的花枝,能存活的时日屈指可数,然而一瞬间,任循看到他仿佛有种长在土壤里的错觉。
插在水里的花,总是对未来不抱期望,只有扎根在土里,未来似乎才值得期待。
任循在沈府没待太久,屋外有眼线,有卧底,他们近乎明牌交流,传完荣庆帝和邹清许的话后,任循和沈时钊告别。
任循一只手放在桌上,微微侧身:“无论处在什么样的情境中,都不能完全放弃自己,官场像江湖,武士们过招,招招致命,我曾经有好几次死里逃生,坚持下去,说不定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沈时钊现在的情况,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任循大概是出于类似于朋友的关心,隐晦的开导他。
任循的心意让沈时钊有些意外。
尽管任循快要离开,沈时钊还是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沈时钊:“任大人,自从走上这条路,生死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明日难料,只能尽力做好今日的事,千算万算,人心最难算。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你和邹大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任循愣了一下,接过沈时钊的茶,一饮而尽。
窗外有雪,人间一片素白。
任循从沈府出来后,邹清许立刻找任循打探消息,一秒都不带耽搁,邹清许急得上蹿下跳,任循将他带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长话短说。
他还要去给荣庆帝回话。
任循几乎将沈时钊的原话一字不落的讲给邹清许听,讲完之后便先离开了,让邹清许这几天再想想稳妥的法子。
荣庆帝自从生病之后,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人也呆了一点,情绪极不稳定,看见哪里不顺眼,便想着赶紧修修补补,谁都信不过。
因此任循特意和邹清许强调要稳妥,不然沈时钊前途难料。
沈时钊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不然不会和任循说最后的那番话。
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并能坦然接受,帝王心思难猜,喜怒无常,旁边还有谢止松煽风点火,他只希望邹清许和任循能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
任循匆匆离开,邹清许走到盛平的长街上,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停了,此时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无云。
地上明明还覆盖着大雪,雪停了,却还没消,街上白茫茫一片,恬淡静谧。
邹清许拖着沉重的步子在长街上走着,他抬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直视耀眼的冬阳。
世间明明被灿烈的阳光笼罩,连地上的阴影都只有一小片,邹清许却觉得浑身被冷气侵入,身体仿佛不断的失温。
他喉咙发紧,此刻邹清许才明白,他完全不敢想象沈时钊消失这件事。
沈时钊倒是说得轻巧。
这条路如果以后只有他一个人,他会尽力走完,可是沈时钊不在,他该有多孤单呢?
或许他也可以习惯孤单,他只是难以接受,沈时钊带给他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