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橙咽下喉头的腥甜,身上的血性被彻底激发出来,他咬牙突破身体的极限,摇摇晃晃地从木板上站起来,开始新一轮的严苛训练。
好在苏橙之前打过不少架,身体素质不赖,底子不错,高强度训练后,他也算入门Death,但要想取得第一名,还存在遥远的一段距离。
可是,苏橙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每天挥汗如雨的密集训练后,他就堕入更深一层次的怨恨,复仇的火焰以燎原之势在他心口疯狂蔓延,他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来回拉扯。
李惊木坚决不同意苏橙现在就去挑战Death新选出的第一名,他态度鲜明又强硬,苏橙不服气,结束一天的训练量后,他从李惊木的卧室中翻出一双拳击手套,然后跑出来,把拳套扔到李惊木的怀中,眉梢一挑,骄傲得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跟我打一场,我要是输了,绝不再提此事。要是你被我打趴下,我明天就要登上Death的拳击台,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少年精致的眉眼张扬跋扈,充满自信的苏橙耀眼得如同一颗小太阳,霸道地吸引住李惊木的目光,他神情一怔,忽然低下头轻笑出声,却仿佛浸着无限的悲怆,他终于找回了一点苏橙的影子。
这就是回光返照吧?李惊木自嘲一笑,就迅速收敛笑意站起来,动作利索地戴上拳套,他面上已恢复一片冷然,掷地有声地说:“好,我答应你!”
苏橙没有丝毫畏惧,他有足够的自信与底气,一定可以击败李惊木!
苏橙是李惊木一手教出来的,虽然是自己的学生,但他清楚苏橙的实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绝非危言耸听,苏橙身上有股永不服输的狠劲儿,就像那棵奄奄一息的橙子树,只要给它一点点阳光、雨露,它就会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焕发出葱茏生机,不可小觑。
交手的过程中,李惊木没敢放一点水,也没有轻视苏橙。
李惊木惊讶于苏橙进步神速,令他都险些招架不住,他的神色愈发严肃冷峻起来,他知道苏橙已经成长为一名劲敌。
巨大的哐当声响起,李惊木被苏橙掀翻在地。
战斗,结束了。
李惊木,输了。
震撼、苦涩、绝望一点点融在李惊木的眼中,他难堪地别过头去,无力地闭上双眼。
拳击手最忌讳的就是动情,否则,他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尤其会被技巧型选手趁虚而入。
第九十九章被剥夺的姓名
Death拳击场,欢呼、尖叫声不绝于耳,白炽灯冷静地照耀在每一张兴奋到发红的脸颊上。
苏橙戴着一张遮住大半脸的黑色口罩,露在外面的一双眼里闪动着清泠泠的光,他双手插在裤兜中,紧紧地跟在李惊木身后,在汹涌的人潮中穿梭着。
他扫了周围一眼,就无聊地收回视线,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李惊木宽阔挺拔的背影上,这个人总是毫无征兆地闯进他的世界,冷漠、寡言、身手不错,最重要还是听话。
苏橙悄悄攥紧手指,他托了李惊木的关系才到这儿来,还破例有了登台的机会,这总归是欠了李惊木一个天大的人情。
等以后有机会,他再慢慢还吧。
这时候的苏橙并不知道,他今后欠李惊木的东西,哪怕赔上余生都偿还不了。
李惊木的神情冷若冰霜,周身的气压降至冰点,惹得他身边的人都自觉地离远一些,生怕不小心就得罪这位看起来就凶戾异常的男人。
进入Death中心场后,苏橙眼前豁然开朗,整个会场是个巨大的半圆球型,中央是庄严肃穆的拳击台,此刻还没有开场,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观众,足以窥见此次比赛该是空前盛大。
苏橙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下巴,就看见二楼圆弧形的走廊,走廊的另一侧是排排房间,每个房间都有架视野开阔的落地窗,不过此刻都被厚重的黑色窗帘遮了个严严实实。
“二楼是什么?”苏橙偏头去问李惊木。
李惊木的眸光淡淡地扫过二楼,然后在一个房间前停顿数秒,就克制地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解释:“类似贵宾席,有权有势的人都在里面观看。”
不知为何,苏橙总觉得李惊木向他作了多余的解释,可是,他却没有明白他强调的点。
“专心一点,待会就要抽签了。”李惊木忽然伸手摁住苏橙的肩膀,他的眸底似有痛苦的暗潮涌动,苏橙点点头,然后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李惊木的接触。
李惊木默默地收回落空的手掌,就像他永远也抓不住苏橙的灵魂一样。
半球形的会场顶部是透明的玻璃罩,泼墨似的夜早已降临,几颗碎星点缀其中,可跟会场中亮如白昼的灯光比起来,瞬间便黯然失色。
灯光忽地暗了几个度,光鲜亮丽的主持人走上台,照例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就让选手到台前抽签。
苏橙的心脏怦怦怦狂跳起来,他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极致地兴奋。
他从容不迫地走向拳击台,李惊木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苏橙被人群淹没。
李惊木不甘地仰头望向那个房间,他知道,透过窗帘的一条缝隙,江绥在看。
若是现在不阻止,一旦开始死亡无责的比赛,哪怕是主办方的江绥,也没有资格叫停。
正被李惊木注视的房间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忽然,点点猩红火星闪烁起来,江绥夹着一根香烟,任由缭绕的薄烟升起模糊了他眉眼。
他的眼眸沉冷得就像漾着一汪寒潭,无悲亦无喜,死水激不起一丝波澜。
江绥现在冷静得近乎冷漠,他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那抹灵活纤瘦的身影,心中默念,苏橙又瘦了不少,他不禁自作多情地思索,应当是恨他恨得茶饭不思吧。
这样,又何尝不是种惦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