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程令雪眼巴巴看着他,满脸写着:怎么样,够满意了吧?
姬月恒叹了口气。
平静得似参悟了七情六欲,淡道:“姑娘七窍玲珑心,令人艳羡。”
深吸一口气,他回头看向那个迟钝的人,她一改疏远正冲着他客套地笑。
虽是假笑,但很真挚。
罢了,原谅她。
她没装傻,她是真的缺根筋。
众人入了阁,阁中布局素简,以白纱为幔,在冬日里更添冷清。
帷幔后,立着个遗世独立的身影,想来是姬月恒的母亲。
听亭松说,这位是昭越前王室的公主,自幼在大昭为质,深得太后喜欢,即便昭越亡国,仍封她为安和郡主。
帷幔后的人徐徐走来,停在最后一层纱前,素手掀开纱帘,程令雪第一眼望见两道秀眉间和姬月恒如出一辙的朱砂痣,而后才是女子明艳的眉眼。
想不到安和郡主如此年轻,瞧着至多三十出头,目光幽渺,身穿一身孔雀蓝色衣裙,是中原贵妇人常见的式样,绣着苗疆图腾,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真好看。
和姬月恒是不一样的好看——
姬月恒是看似无害,唯有额上有一点红的玉白圣蛇,眼前的年轻妇人便是丛林深处神秘高傲的孔雀。
那双与姬月恒七分相似的明眸淡淡扫过来,虽漫不经心,但一众仆从包括亭松的姿态霎时变得毕恭毕敬。
“你们都下去吧。”
旁人一退下,安和郡主的雍容烟消云散,唇畔笑意变得散漫飘忽,她偏头看着这一双璧人:“真是有趣。”
程令雪被她的转变惊呆了。
本以为是个雍容冷傲的贵妇,没成想比姬月恒还飘忽,说话尤其相似,让人一头雾水,不知怎么接。
程令雪茫然地看向姬月恒。
青年抬头,微微一笑。
“离我近一些。”
她忙走到他身边,姬月恒满意地笑笑,欠身同安和郡主寒暄:“不孝儿远道归来,特来给母亲请安。”
又看向程令雪:“这是令雪。”
安和郡主了悟地点头:“小姑娘,你是阿九带回的媳妇么?”
程令雪一愣,回过神见礼请安,顺道把姬月恒忘了解释的话捎带上:“见过郡主,晚辈令雪,是九公子的——
“朋友。”
安和郡主琢磨着这两字,云烟似幽渺的笑意有了实质,颇遗憾道:“朋友是么,原来是阿九你一厢情愿啊。”
姬月恒:“……”
压下无奈的心情,他淡道:“令雪性子羞赧,母亲莫要打趣。”
安和郡主了然地颔首,对程令雪挤出一个温和可亲的笑,顿时有了长辈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有种不顾儿子死活的体贴:“年轻公子们都爱面子,母子一场,我也不会取笑你。”
说罢又转向程令雪。
“所以,真是他一厢情愿?”
程令雪虽十分认同,可毕竟要仰仗姬月恒请求他母亲帮解毒,她决定给姬月恒留几分颜面,征询地看向他。
“我该怎么说?”
姬月恒:“……”
说与不说还有何区别么?
在他“一厢情愿”的污名洗脱之前,他已没了聊正事的心情。压下心头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整整袖摆:“不搅扰母亲了,儿先带令雪回去休憩。”
“去吧,你们都不必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