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心绪杂陈。
张偌品性恶劣,留着也是祸患。只是她一直以为公子文弱得连蚂蚁都不敢捏死。没想到,他会动手下毒。
假若他知道她女扮男装,并且还是为了解蛊才接近他……
他会不会给她喂毒药?
程令雪打了个寒战。
这太可怕了!
待解了蛊,她要跑的远远的!。
两条街外的医馆前。
一辆华贵的马车静静停在巷尾,车前的亭松安静地守着。
公子病症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平日与常人无异,只是每隔三四十日会毒发。若在临近毒发时受伤,则会提前发作,近一两日正好到了日子,公子又刚替杜公子解了毒,便提早毒发了。
不过毒发起来也好办,要么以痛止痛,要么施针。如今施过针,需静养片刻,因而他们未立即回别院。
“什么人?!”
马车外传来亭松凌厉警惕的话语,继而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是张偌带的护卫之一。
但他前来并未是要报复,而是想求解药:“小人……求、求公子饶命!小人也是不得已才给张公子做事。可张公子暴戾,稍不顺心就会责罚小人,小人不得不从,并非有意冒犯,求公子宽容,赐小人解药,小的感激不尽!”
车帘掀开一角,清润的声音温和蛊惑着:“给解药可以,不过,你还得带走一样毒药。张公子暴戾,你定过得不好,眼下有个出气的机会,你可要?”
那人迟疑了:“可张公子他虽暴戾,到底与小人无深仇大恨,让小人毒害他性命,小人不忍……”
掀着车帘的手徐徐收回。
“相信你了。”
那人琢磨不懂他的意思,亭松上前递了解药:“走吧,下次若再为虎作伥,可就没今日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人接了药,不敢置信地走了。
马车内熏香缭绕。
烟雾袅袅,朦胧如浓雾,姬月恒在浓雾中端坐,手中握着个空着的茶杯,神情平静,姿态端雅。然而面色苍白,额间的朱砂痣被衬得宛若要滴出血,握着茶杯的手指也在不能自抑地颤''抖。
思绪走马灯似地乱转一通。
他成了灯中的人。
眼前是昏暗的山寨,他被贼所掳,正逢发病,藉着割破手心止住痛意,却来了个毫不细心的救命恩人,那粗鲁的一扔,让刚得到平复的他险些晕厥。
一团浓雾漫上来。
周遭的夜色中亮起火光。
竟是在佛洞中。
又一次发病,却被某人按在地上。
似曾相识的画面,一如今日,那人也曾如此压制着杜彦宁……
姬月恒手忽地扣紧矮几边沿。
刚平息的不适从心里一波一波蔓延,直涌向脑海,眩晕铺天盖地袭来,他再也开始听不到外界声音。
“叮——”
茶杯被拂落,滚落而下。
姬月恒没管,许久,一只细瘦的手从眼前伸来拾起杯子。
鸦睫骤然掀起,桃花目微微眯起,绯红的眼尾绮丽诡艳。他像白蛇盯着乍然道来的猎物,凝着那双发懵的杏眸。
那人亦凝着他,淡红的唇轻启,他在对面人即将出声时,轻抬长指,竖在自己唇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年听话地抿嘴。
姬月恒拇指落在少年唇角,力度似羽毛,缱绻地轻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