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对子苓也的确颇例外,亭松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他只是对眼前人的离谱深感无奈:“有时我真羡慕你。”
迟钝得什么都不懂。
“亦羡慕杜公子。”
七情六欲,贪嗔痴恨,都算懂。
隔着窗,程令雪看着公子安静半垂的长睫,从鸦睫在他眼下投出的阴影中品出一味孤寂和无可奈何。
她猜得没错。
早在游园时见到那摘花的幼童时,后,公子就变了,看她时一会困惑一会挣扎,坠树后更加痛苦。
但不是因为她说错话、做错事。
是因为他在羡慕她。
羡慕她身子康健,一身武功可以上房上树,来去自如。
她的来去自如让他痛苦。
至于前夜突然痛苦地扣窗,不是她说错话,是他艳羡杜彦宁。
公子身边的人来了这么久,对公子都还是敬而远之,可杜彦宁刚来两日,就和他们相处融洽。
这勾起了公子的孤独。
他不是淡漠、不喜与人往来,是旁人始终对他敬而远之,他只能用疏离掩饰失落,和她很像。
这一刻,程令雪觉得她把公子这本缥缈的无字天书读得透透的。
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的。
公子有时挺可怜的……
而她虽百般慇勤,也只是想讨好他,而不是发自真心。
她决定,对他更真诚些!
公子执剪的手停了下来,程令雪亦停下思绪:“公子?”
公子没说话,只不解地看她。
情绪这东西看不见,但会无形中从一个人的肢体和言语中流露出,姬月恒觉得纳闷,只短短一瞬间,少年眼中的疏离突地融化,透出亲近。
看他的目光相当爱怜,像那日栀子花树下的……父亲?
姬月恒竟难得懵然了。
这少年定是又在瞎想什么。
他慢慢放下剪子,少年顺势替他把窗开得更大,温声:
“公子是要看书了么?”
想到那几架子话本,昨夜在马车上无端的失落又要钻出,姬月恒看着面前满眼只有他的少年,想了想。
他莞尔:“暂且不看,先养狸奴。”
见他这一笑,程令雪更笃定自己的猜测,果真没错,一旦她变得更为真诚,公子就高兴了。
真是格外好哄啊。
她不觉生出些保护弱小的成就感,站得挺直如竹,问道:“养猫?”
“嗯,猫。”
公子笑意淡淡:“本以为猫儿养不熟,但我想再试一试。”
至于书,过后定也要看的。
程令雪恍悟地点点头。
“属下懂了。”
以这人的离谱,听得懂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