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奶终究是没捱到过完年。
给老太太瞧病的大夫说,病是一早就落下的,没治,也没得治,就算能撑过这个年,来年也熬不过开春,让他们早点回去准备后事。
陈小幺呆呆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梁川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十个铜板递给医生,又拿了两幅药,就背起人回去了。
山路上黑漆漆的,一点光亮也没有。
来的时候走得快,此刻却又慢下来,只听得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小幺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开始突然很伤心的哭了起来,好像是此刻才突然懂得了大夫让他回去准备后事是什么意思。
他边走边哭,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最后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梁川于是也跟着停下来,站在他身旁。
事实上陈小幺的哭声并不大,跟他说话的声音差不多,轻而微弱,只是梁川离得太近,耳力又好,因此还是很轻易的从里头听出了伤心的意味。
倒是陈阿奶伏在梁川的背上,睡的很安心,觉得陈小幺的婚事有了着落,终于可以安心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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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巧村的那个大夫没说假话。
事实上,陈阿奶比他预计的还要走的更早。
老话都说,人死前都是一口气撑着,那口气要是到临了还没散,就算死不瞑目。
不管梁川当时答应的那一句是不是只是随口一说,但陈阿奶走的时候,却还算安详,没再受什么痛苦。
在上巧村,家里有人去了的,历来都是抬到北边的山上去安葬。
可买棺、抬棺、下葬,还有下来后请人吃饭的酒席,处处都要银钱。
钱还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陈小幺根本不懂这些事,更不知如何操持。
阿奶死后,他就跟没了魂儿似的,守在陈阿奶床前,好像也成了抹游魂。
若非隔壁马家的大儿子马有财过来喊他吃饭,他就真的这么一直守下去也说不准。
人走了,一直放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马家没白耕陈家这么多年的地,帮忙把这事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