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而言,湖州在安吉的东北边,两地距离九十多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自己的东面是李江遥的巨石第五军和寒潮第八军,再往远,还有徐友长的疾风第一军和怒浪第六军,而机动灵活的狂沙第九军,此时正在向西塞山移动,速度极快。
更要命的是,探子传回报告,说杜建的烈火第二军并没有急着进攻苏州城,而是分兵进入太湖,随时有可能出现在湖州的东面。
换句话说,镇疆军明显是打算合围自己。
包遇春不是孙传书,他心里可没有那么大的仇恨,非要跟朝廷拼个同归于尽才爽。眼看李炤如此不讲义气,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退到了更南边的安吉,自己当然也绝对没有死守湖州的必要。
趁着镇疆军还没扑上来之前,老包一声令下,五万守军当即放弃湖州,随他朝西南方向的桐乡撤退。
这个关键的时候,保住手上的军力,那就是保住安身立命的本钱,比什么都强!
经验丰富的包遇春这么脚底抹油一撤退,确实有效地避开了被李江遥彻底围死的危险,但也等于是把湖州城拱手相让给了对方。
第八军的前锋部队几乎是跟叛军前后脚抵达湖州,包遇春刚跑,他们就到。面对一座无人守卫的空城,将士们兵不血刃、高高兴兴地占领了这里。
至此,镇疆军成功收复太湖的南部重镇,与位于北边的常州震泽和位于西边的宜兴广德遥相呼应,除太湖东边的苏州之外,基本上控制住了太湖周边广阔的水网区域,也代表着他们终于胜利突破叛军妄图依托太湖水网所构筑的防御体系。
杭州,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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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还是赶紧下决定吧。”霍文沉声道:“殿下在湖州那边吃了败仗,目前已经退守安吉。包遇春这厮更加夸张,直接带兵逃到了桐乡。湖州落入李江遥手中,镇疆军一旦南北夹击,苏州肯定也保不住。再晚的话,杭州就有被围困的风险了。”
劳剑华手捧着书卷,目光定格在文字之上一动不动,显然没有在看书,而是在愣神。少顷,他幽幽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转头问道:“倭贼那边给回复了吗?”
“已经确认了。”霍文点点头:“他们随时可以接应,从明州还是从泉州,都行。”
“包信岩还在明州吧,”劳剑华沉声问道:“他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霍文应道:“先生放心,包信岩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聂先增和鲲鹏军身上,完全没有留意到咱们。”
劳剑华沉思片刻,幽幽道:“还是再等等吧。毕竟殿下还没有回来。”
霍文显得有些着急:“先生,恐怕不能再等了。据虎贲营回报,徐友长似乎有意提前结束休整,镇疆第一军和第六军的部分兵马,此时已经开始向安吉西边迂回。倘若他们绕过了安吉,直扑杭州,到时候就走不成了。”
劳剑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地摇了摇头,开口问道:“霍文,你追随老夫多久了?”
霍文不假思索地回答:“将近十年了。我虽然不是先生的徒弟,但也是您一手调教栽培出来的。”
“十年了,好快呀,仔细想想,几乎就是弹指一挥间。”劳剑华笑道:“老夫记得,当初你曾是兵部尚书鲁耀峰的记室,对吗?”
“先生说得没错。”霍文点头道:“鲁耀峰是谢光嫡系,当年帝都事变、玄甲军团转赴东都洛邑之后没多久,鲁耀峰就生病死了,而我则被谢光调到东都官署,出任从九品的兵曹参军,专门负责暗中监视慕容雪。后来还是您刻意关照,提携了我,自此便一直追随先生。”
劳剑华闻言微微颔首:“是啊,那个时候我们一起推倒了谢光,率兵来到江南,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放眼圣唐,突厥纵横驰骋、不可一世;朝廷躲往西南、惶惶不安;李江遥还是个垂死挣扎的小校尉,在西疆一帮蛮夷围困下苦苦求生;而李炳呢?更加不堪,连活着都费劲,更遑论什么九五至尊的大梦。可是现如今,乾坤倒转,时过境迁啦。”
面对劳剑华的万分感慨,霍文试着劝慰道:“先生,眼下只是一时艰困,并不代表我们彻底输了。只要您安然无恙,咱们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俗话讲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说对吗?”
劳剑华转头望向霍文,眼里渐渐又有了光芒:“你真的这么认为?”
“真的!”霍文语气坚定地应道:“先生雄才大略,一定能扭转局面的。”
劳剑华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暗中投靠李炳,把老夫往倭贼的死路上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