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可钦不说,顾远无可奈何。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所有的推测都是正确的。陶可钦不是杀人凶手。可不管她是被迫顶罪,还是主动的,这人的目的是让巡捕房查出真相。女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把人押回看守室,顾远折回陈家时,走到半路,才发现身后跟着一条狗,也不知道小二哥是怎么不声不响地跟上来的。被顾远发现后,它摇着尾巴上前。顾远揉了揉它的脑袋:“偷偷跑出来了吧。”“汪汪汪!”宋修果然在,它不怕回去挨训吗?“走吧。”回到陈家。陈二少,也就是陶可钦的丈夫陈庆书已经回来了。车素薇把对他的审问结果交给顾远。陈庆书昨天出门谈米铺的生意,直到现在才回来,他也是刚刚知道妻子杀死亲爹的事情。顾远走进偏厅,陈家人都在,但气氛有些安静得诡异。看到一张新面孔时,他便知道这是陈二少爷。此人脸色有些苍白,表情抑郁,似乎没有从亲爹被妻子杀掉的事情里缓过来。顾远上前道:“陈二少爷。”陈二少抬眼看他,说:“你就是顾探长顾远?”“对,我是。”“可钦怎么样了?”“二少问我,不如自己走一趟。”“好。我待会儿去。”“有些事情,我想和二少爷单独谈谈。”“可以。”二人走出偏厅,小二哥蹭着顾远的腿,坐到他的脚边。看着陈二少缠着布的手,顾远问:“你的手怎么了?”“哦,前两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割伤的。”把视线从受伤的手移开细细打量对方,顾远继续问:“陈二少,陈家上下欺压你的妻子,不知你为何不护着她?”陈二少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他开口:“因为她的身份,她娘亲以前是从妓的。爹不喜欢她,家里人觉得她不配进陈家,所以,才会指使她做事。”“那么,谁最瞧不上二少奶奶?”“爹和大嫂。”“其他人呢?”“其他人不与她相交。”“那你知道陈老爷在背后对二少奶奶动手动脚吗?”“……知道。”“为何不阻止?”“因为那是我爹。”顾远不由心道:嫁入陈家的陶可钦,在陈家人眼中,就是个长着人形皮囊的物品。“你觉得,二少奶奶为何要杀了陈老爷?”“大概是爹想要对她做不好的事情。可钦曾经和我说过,她受不了这个家,但我劝她留下。昨天晚上,爹恐怕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她居然狠心到下杀手。那可是爹啊,她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我们陈家还有什么脸面?”听到陈二少对陶可钦的指责,顾远眉头微皱。弱者卑微,当他们毫无存在的价值时,就会被当成废物。陶可钦显然已成了陈家的牺牲品,被陈家遗弃,被排除在外。不管是谁杀的人,她是最适合成为牺牲品的人。真是悲哀。“听二少爷的话,似乎很怨二少奶奶。”“有怨,也有痛。当年娶她,或许是错的。”“那二少爷,我想问问,陈家的生意,谁在打理?”陈老爷四个儿子,且产业未分。大儿子现年三十五岁,这年纪,早该立业了。可看他纵情酒色,跟废物没什么区别。而三少爷,似乎活得小心翼翼,他们这一房的人,话不多说一句,怕失了言似的。四少爷,一脸无趣。不经意时,顾远窥见过这位四少爷对着陈老爷的尸体露出一闪而逝的笑容。似乎,亲爹的死让他感到愉悦。陈家人对亲爹的死,显得漠不关心。明明是血缘最亲的人,却有着近乎冷漠的姿态,这一家子,真是冷酷无情。比起那三位少爷,剩下的这位二少爷,看起来比其他兄弟更关心亲爹的死亡。顾远问:“未分家的产业谁在打理?”人是势利的东西。陈家一家子串供,他们不仅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还要保住这个人。那么,陈老爷的死,谁是最大的受益人?顾远要找的,是这起案件的因,只要找到了因,那么,果近在眼前。陈二少答道:“是我在打理。爹说了,等袅袅十五岁的时候,跟着我一起打理家业。”顾远感到意外。陈袅袅是陈大少的儿子,现年十二岁,再过三年,便到一起打理陈家家业的年纪,那么——“这么说来,陈老爷打算把‘陈家米铺’交到孙子手中?”“爹是这个意思。”陈老爷居然跳过儿子把家业交到孙子手里,可陈二少明显是最适合打理家业的人。但是,他有个疑问:“二少,我想问问,陈家媳妇众多,为何只有袅袅和晓晓两个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