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打针,还做了过敏原检测。
顾淮看着裴呈璟在窗口拿药,脖子痒,实在是忍不住抬手。
“医生说不要抓。”少爷在他身边坐下,语气硬得像石头,伴着恼火。
像是看项目报表或者合同一样,少爷看着过敏原结果:“真有胡萝卜蘑菇这些,还有草莓,芒果……”
他纳闷:“中午的饭重新撤了,包间里也没有这些水果,你怎么过敏了?”
顾淮瞥他手里的单子:“还有什么过敏?”
裴呈璟把单子挪开,瞳孔下沉,看着顾淮:“出了包间,你碰到什么了?”
顾淮绷唇,捏着药袋子。
这是不想说话的姿态,过敏让他浑身不舒服,针剂的药效也上来,瞳孔里全是疲气,摇头:“看在我生病,现在能让我回家吗?”
裴呈璟:“……”
司机风尘仆仆的赶到,顾淮站起来:“有药,不会耽误周一上班,我就不挂假了,就是这今明两天,有事你打电话,让我歇歇。”
顾淮说完往医院外走,到自己车上就再也没有了力气。
他闭上眼睛,树上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很聒噪,让他想起很早很早的那个夏天。
那时候他穿上了崭新的衣服,泛着好闻的洗衣粉香味。
妈妈说,去到那家人里,穿衣服要体面。
顾淮初次走进、在他的认知里能被称为“富丽堂皇”的别墅,门厅悬挂着水晶灯,上面任何一颗装饰物,都是自己妈妈打几年工都买不起的。
他的袖口还别着黑布,别墅的女主人穿着丝质长裙,对自己妈妈说平时需要做的事情,介绍房间,和屋子里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以及禁忌。
顾淮也要认真听,等被安排到保姆住的阁楼,自己妈妈把东西仔仔细细放好,却不敢占用主人家名贵的柜子。
高洁是很传统淳朴的农村女人,男人刚下葬,拖着儿子和老人,实在是没钱,周转了好几个熟人到了这家人来做保姆。
每天负责打扫和做饭。
她还被培训了一个多月,拽着自己儿子的胳膊:“沈董看我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不想我来回照顾你奔波,给找了学校,不要惹事。”
“平时你就在屋子里待着,要和他们错开吃饭。”
说着她看着房间:“做事情也要会看眼色,这里比我们家好太多了,各种东西要仔细着,不要碰脏了碰坏了。”
顾淮一一记着,从自己妈妈做了这个保姆,日子好像容易了许多,手头也没有那么拮据了。
沈家不差请保姆的钱,别墅里还有管家和照料物件的其他人。
但顾淮不怎么能适应,沈家的规矩很多,大到面对各种类型的客人,小到家庭餐桌碗盘摆放,甚至放在门口的鞋朝向,都有讲究。
他在农村野惯了,虽然换了新衣,也穿上规整的校服,但举手投足之间,和这个别墅都特别不和洽。
每天仔细这里仔细那里,原本话就不多,性子更加往下沉。
渐渐地,顾淮尽量避免出现在沈家人面前,开始从院门侧边进别墅,绕外面的扶梯上阁楼。
但某天放学,他刚打开院子的木门,就看见沈董独子——沈方泽穿着运动服,抱着篮球看向他:“乡巴佬,好无聊啊,你是不是也打篮球?”
那种看不起的语气、轻视的眼神,深深的烙进顾淮眼里心里,也深刻体会到这是个麻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