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屏风一看就绣工精美,一副旷野风景图,是傍晚时分的景象。上面有鸦青色流云,一枚明黄色月亮隐在云间,若隐若现的,神秘而冷冽。远处是雪山,近处是一条河流,河边有一座朱红色的亭子,一对有情人坐在河边钓鱼,旁边放著一壶清酒。
炎曜此时已经开始询问公馆的佣人。
公馆有两个佣人,刘妈负责煮饭打扫,张妈则负责洗衣服和买菜,二人均是拘谨内向的人,话很少,都说当天是除夕,早田小姐说给她们放三天假,不需要伺候。
炎曜问:“你们平时什么时候放假?”
“初一和十五。”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两天你们两个人都不在么?”
二人点头。这就有些奇怪瞭,一般有钱人傢要佣人伺候,需要日日都有人在,所以佣人休息也隻是轮班,保证天天有人,可是早田公馆却在每一个月的两天完全不要人伺候,难道是因为早田清子这两天不在公馆,或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所以要佣人回避?
“在你们眼中,早田清子小姐,是一个怎样的人?”
刘妈想瞭想,说:“清子小姐为人淑静,是个很喜欢安静的人,在傢无事时就喜欢刺绣打发时间,平时也会去参加一些名媛聚会,毕竟他们上流社会的人,总是有很多应酬要去的,不去也不合适。可是清子小姐却从来不在公馆举办聚会,说怕麻烦,所以公馆裡还是她一个人比较多。”
“比较多是什么意思?这公馆就清子小姐一个人住吗?还是说,偶尔还有别人?”
“公馆的主人是清子小姐的父亲早田信先生,早田先生很多时候还是住在日本,上海滩的生意由清子小姐一人打理,早田先生总是骄傲于他这个女儿,说这个女儿比他几个儿子加起来还要有本事。”
炎曜继续问:“这些天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刘妈思索瞭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张妈仿佛抢话似的,“当然没有瞭,隻是清子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瞭,真是天妒红颜啊。”
炎曜看出瞭刘妈的迟疑,隻觉得她在刻意隐瞒著什么。
“面对警察问询,公民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没有说完全,或者藏匿什么线索,那就要请你们去巡捕房做客瞭。”
刘妈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说:“我……我不是有意瞒著什么的,隻是……哎,这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张妈用胳膊肘捅瞭捅刘妈,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瞭。
炎曜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冷脸正经道:“请快点说,耽误瞭破案进程,我有理由治你们的罪。”
刘妈叹瞭口气,“这件事关乎清子小姐的名声,可是如果连凶手都抓不到,名声又有什么紧要的?”
刘妈就这样一股脑地将她所知的全倒瞭出来。
早在一个月前,公馆就陆陆续续收到瞭死亡恐吓信,后来对方变本加厉,直接泼瞭桶红油漆到门口,把白墙都弄髒瞭,这也就是门口的墙面被重新粉刷的原因。
“你们就没有报警吗?”
刘妈皱眉,委屈地说:“我们也想报警啊,可是清子小姐不让,她还说,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闹大瞭对谁都不好,再说瞭,她知道写恐吓信的是谁,到时候会亲自去找对方。”
“她跟你们说过是谁写的吗?”
“没有,隻是说她会处理的,要我们不要担心。”
炎曜找她们要来瞭那些恐吓信,上面的字是报纸上的字剪下来的,没有笔迹,其中很多都是诅咒,还有一封写著“破坏别人傢庭,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张妈见刘妈说瞭,知道瞒不瞭,隻是说:“主人傢的隐私我们做佣人的也不好随便打听,至于清子小姐的情感生活我们更是不得而知,她也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督查大人,我们隻是小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瞭,我发誓,这次说的是真的。”
……
炎曜又派巡捕们找周围的居民问话,看有没有发现,谁知真有瞭线索。
凌晨两点一个老人起夜倒夜香,见到早田公馆门口有个戴墨镜,用围巾包住脑袋的女人鬼鬼祟祟的,她惊慌失措地从公馆冲瞭出来,就好像看见鬼一样,钻到瞭轿车裡,一溜烟就把车开跑瞭。
巡捕问他记不记得车子的牌号,老人说当时太晚瞭,没看清楚,隻看见车牌末尾有两个六。
经过排查,车子的主人正是恒生银行总裁周润卿的妻子,白氏集团主席的女儿——白韵竹。
一场闹剧
得知这个消息,水影有些惊讶,上次见到这对夫妇也是在赫寒之的宴会上,怎么珠光宝气、神采奕奕的白韵竹转身就变成瞭嫌疑人?又想起和早田清子谈话时,她手上的戒指,那是一个样式简单的银戒指,周润卿也有一个相似的,隻不过一个是男款,一个是女款,当时水影就觉得有些奇怪,还以为自己多想瞭,难道这就是二人的情侣对戒?
可是清子的尸体上如今并没有那枚戒指,那这戒指,到底去哪儿瞭呢?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白韵竹直接承认瞭罪行,说自己就是杀害早田清子的凶手。
她的黑眼圈很重,似乎一夜没睡,明明是保养得宜、风光神气的妇人,却好像一夜苍老瞭十岁,头发也乱糟糟的,连涂瞭指甲油的指甲都因为心情紧张,扣掉瞭颜色,变得一块有色,一块没色,像小孩子杂乱的涂鸦。
“人是我杀的,那些恐吓信也是我寄的。”白韵竹隻是说,像一个提线木偶似的,被抽去瞭所有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