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馆子还戴红花?”穆闻天抬起手,先是状似无意地撩起郁老爷子胸口的花,继而语气陡然转冷,“你打算蒙我呢?”“穆……穆四爷,我们……我们……”郁荣的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不死心地胡编乱造,“我们是被别人请来吃饭的呀!”穆闻天猛地将郁老爷子胸口的花拽了下来:“请来的?谁请的?”“……请……”“我请你大爷!”穆老四将花砸在郁荣的脸上,“蒙人蒙出经验了啊,还晓得编理由……我让你编!声,把枪举起来!”郁声乖乖照做,抬手就把枪口顶在了郁荣的脑门上。“声……郁声啊,我是你亲爹!”郁老爷子眼睛一翻,差点魂飞魄散,甚至因为过于害怕,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枪口的热度,口无遮拦地骂起来,“你他妈……你他妈在谋杀亲爹!”此话一出,郁声还没怎么样,站在一旁的穆老四先不干了。穆闻天最恨什么?最恨郁荣仗着那一丝血缘关系,不断地压榨郁声。是,郁荣的的确确是郁声的亲爹,可卖孩子的爹,算什么爹?“不错,你说的话有几分道理。”穆老四目光森然,“但我今儿个把话放这儿……是我穆闻天不让声认你这个爹,是我穆闻天让声和你一刀两断!”郁荣浑身发颤,着了魔般喃喃自语:“我……我是他的骨肉至亲啊!”“骨肉至亲?”穆闻天冷笑摇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郁荣,话不说明白,你就是不死心……你给我听好了,郁声从跟了我那日起,就没你这个骨肉至亲了。”“……但他还有我。他不仅有我,还有整个穆家。你曾经不屑一顾,甚至于连施舍都不愿意施舍给他的亲情,我穆老四都会弥补回去。“……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吗?妈了个巴子,你不会以为他稀罕你那点可有可无的亲情吧?……放屁!“……老子告诉你,从今往后,他要多少爱,我就给多少爱,至于其他的,不劳您费心!”穆闻天说完,抢过郁声手里的枪,用枪口“咚咚”地敲着郁老爷子的脑门:“现在,不是声要你的命,是老子要你的命!”穆闻天后面说的那些话,站在一旁的郁声多少听到了一些。他的泪也跟着下来了,抱着穆四哥的胳膊泣不成声。急匆匆地跑进饭馆的穆老七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四哥不顾声的阻拦要崩人,立时忘了身后的六哥,飞扑过来劝:“四哥,声还在呢!”“声……”穆老四一个激灵回过神,低头将哭唧唧的欧米伽拢在怀里,“别怕。”郁声抱着穆闻天的腰,哼哼两声,眼角滚下了晶莹的泪珠。得,穆老四当真以为他吓着了。穆老四一把将郁声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往饭馆外走。郁声哭归哭,理智尚存,见穆四哥就这么走了,连忙拉住了男人的衣袖。穆老四杵在原地衡量了一下哄人和崩人的重要程度,最后潇洒地把枪丢给双喜:“看着他,别让他跑了。”言罢,搂着声回到车上,好说歹说哄了一通,直把人哄得面红耳赤,才再次回到饭馆里。可怜的郁荣被几十把枪指着,瘫软在地,彻底歇了作妖的心思,而那些看够了戏的宾客自然也晓得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各个都对郁家唯恐避之而不及,临走前,还不解恨地在郁荣的面前吐口水,直言:“晦气!”参加这等“卖儿求荣”之辈筹办的宴席,可不是晦气吗?郁荣丢了面子,失了名声,恍惚间抬头,见穿得华贵异常的郁声依偎在穆闻天身边,眼里冒出了希冀的光。可这丝光只亮起了一瞬,很快就熄灭了。郁荣再愚昧无知,也晓得郁声是不会为自己求情的。这份血脉之间的牵扯,是他亲手斩断的。“老爷子,你既已办了喜宴,郁声的嫁妆就不能马虎了。”穆老四懒得看郁荣的老脸,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语速飞快地说着话,不像是与郁荣商量,更像是命令,“我赶时间,直接去你们郁家拿,如何?”听到“嫁妆”二字,郁荣倏地仰起头:“我……我……”“怎么?舍不得?”穆老四扯了扯嘴角,起身掸去衣摆上不存在的灰,“摆了这么大的排场,想来郁老爷子是不会舍不得的,既然舍得,那我就带郁声去一趟郁家,把他应得的嫁妆带回奉天……您见谅,我赶时间,没空和您继续掰扯咯!”穆闻天说完,当真抱着郁声,连夜驱车赶到了郁家。郁家的下人阻拦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背着枪的兵鱼贯而入。